那時的夜北，除了實力，跟正常人無二，有血，有肉，有感情。
偶爾會笑，還會說出一些很土的情話。
而如今，一路走來，過多的殺戮，已是讓他有些過於‘冷血’了。
顧沫離知道，夜北肩上的職責，容不得他有任何的選擇。
尤其是盛虎的隕落。
平日裏，夜北看似一切如常，可無人的時候，她經常看到夜北點燃一根香菸，獨自對着夜空發呆，直至朝陽升起。
夜北聞言，不免微微一笑。
“等一切結束了，咱們便回京海，繼續開一間花店。”
如此平淡的一句話，卻是讓顧沫離的眼角，瞬間滑落下一滴淚水。
從前經營花店，是她的生計，是每天必做的事情，如今，卻成了她夢寐以求，爲之嚮往的事。
“夜族，怎麼樣了？經過這件事，你跟他們已是無法共處了。”
顧沫離一拂臉頰淚珠，開口問道。
十年之內，是無法回到外界了，這一點她自然是知道，眼下要在這靈地之中，待到寒冰之門的開啓。
“滅了。”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讓顧沫離頓時一怔。
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麼，她又豈能不知。
晶瑩目光望着眼前這個讓她爲之深愛的男人，紅脣輕啓：“夜北，今後……”
本想說出的話，到了嘴邊，卻被硬生生嚥下。
她知道，說了也是無用。
爲敵者，夜北是絕對不會留下的。
何況夜族這一次，是動了煦兒。
但是她心中擔憂，擔憂夜北過多的殺戮，會變得越發的冷血。
她自然是渴望這個男人變得強大，變得與世無敵，無人能傷他半分。
但是，強大，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怕，
怕到那一天，她跟夜北之間濃情愛意，再無法像從前那樣。
以前，她自然是不會理解到這一層面。
而隨着她自身實力的提升，已是認識到了。
強者，是孤傲的，是會嚴重影響一個人的心性的。
高處不勝寒。
強者總是孤獨的，弱者纔會成羣。
“放心，我對你和孩子的心，永遠不會變。”
夜北擡起手掌，輕輕拂過萬千青絲。
“當你真正到達那一天的時候，便不會說出這句話了。”
蒼老之聲，突兀般響起。
夜北臉色微變，緩緩收回掌心。
“沫離，好好休息，這株靈草，煉化吸收了。”
話音落下，徑直起身，邁步離去。
顧沫離望着那逐漸離去的身影，總覺得，已是越來越陌生。
院落涼亭，滄桑至極，不過好在是陳年之木所建，看似破落，卻異常的堅固。
涼亭內，熙兒躺在心語的懷中，姐妹二人正聊些什麼，看到夜北，熙兒起身幾步跑來。
“爸爸，媽媽怎麼樣了？”
心語也是起身而來，雖未開口，但臉上難掩一抹擔憂之色。
“沒事，休息兩天便恢復了。”
一語落下，姐妹二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夜北看向心語，將其輕輕摟在懷中。
有了這姐弟二人之後，心語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女兒如今不過才十二歲，若是在外界，還只是一名小學生。
此番前來靈地，夜北本不想帶着姐妹二人，但讓她們留在外界，自己着實是不放心。
反而讓她們每天生活在危險之中。
這是自己所帶來的影響。
假設……
自己從始至終沒有出現，亦或者沒有去打擾到這母女二人的平靜生活，又會是如何？
沫離依舊在京海經營的花店，心語，也像普通孩子一樣，每日上學放學。
會不會更好？
一時間，夜北竟有些恍惚，心生自責之意。
“心語……”
“你有沒有後悔，當年見到爸爸。”
下意識的呢喃話音，讓心語微微一怔。
繼而展顏一笑。
“能見到爸爸，每日待在爸爸身邊，這是心語最開心的事。”
“爸爸，以後你無論去哪，都帶着心語好嗎？”
“還有我。”
熙兒高舉小手，緊隨一語。
望着兩個孩子，那期盼的眼神，笑容，是如此的簡單，純粹。
夜北欣慰一笑，將兩個孩子緊摟懷中。
是啊。
還有什麼，能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呢？
片刻，開口道：“心語，帶着妹妹去玩吧。”
心語點了點頭，帶着熙兒離去。
“老爺爺，再見。”
熙兒則是朝着爸爸站立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
待兩個孩子遠去，夜北臉色驟然一沉。
“前輩，說出你的目的吧。”
一道意念之音發出，夜北坦然坐立在涼亭之中。
對方是看中了煦兒的至尊骨，還是熙兒的三生瞳？
“收起你那點小心思，本尊還沒有卑劣到，要對孩子下手。”
話音落下，蒼老殘影，緩緩浮現。
夜北臉色越發陰沉，對方待在自己丹田之中不說，似乎完全能窺探到自己心中的任何想法波動。
這簡直毫無祕密可言。
夜北沒有開口，蒼老之聲卻再次傳來。
“小子，當有朝一日，你達到我這個實力的時候，萬物皆螻蟻，窺測他人的想法，這又算得了什麼。”
幽幽話音，難掩睥睨萬物般的傲骨之風。
“萬物皆螻蟻？那前輩又是如何，變成了現在這一縷殘魂？”
淡然一句詢問，讓老者臉色驟然一變。
“我那是……”
“算了，你太弱了，跟你說，只會影響到你未來的武道之路。”
堂堂夜北王，被人說太弱了？
別說在外界和第一大陸，如今放眼靈地各古城，也無人敢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然而夜北卻未曾在意。
此刻，他只好奇對方的目的，確切的說，是顧慮。
這老者待在自己的丹田之中，恐怕只需要一個念頭，丹田便會炸裂，生機盡斷。
不管是武者，還是術武之人，絕不會讓自己的體內，存有他人的殘念力量。
這無疑是把生命，全權掌握在對方的手裏。
除非，是有生死印的束縛。
“小子，你還想着把我給煉了？”
這個想法剛在夜北腦海中閃現，老者頓時訝異出聲。
似乎未曾料到，這小子竟然敢滋生出這麼一個荒誕，還有大膽的想法。
“怎麼？不行嗎？”
頃刻間，白衣舞動。
磅礴之威瞬間從夜北體內迸發而出，直接凝聚掌心之中，對着眼前的殘影一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