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舜本來在殿內跟謝縉奕一起候着,雲諫來時帶着一身凜冽的殺意,煞氣洶洶地像隨時就要跟人開戰,而守在門前的謝縉奕首當其衝。

    冕安的巡衛紛紛守在邀月宮門口,卻被謝縉奕下令不準傷害跟前的人。

    明舜費勁攔住雲諫,拼了命地解釋盛懷昭沒有性命之憂,卻還是險些沒攔住。

    所幸盛懷昭出來了。

    少年周身的所有戾氣像是瞬間祛淨,謝縉奕看着他迅速安靜下來。

    “……懷昭。”雲諫的聲音聽起來愈發可憐,“你怎麼在這裏。”

    成爲焦點的感覺一點也不好,盛懷昭擡手招了他一下:“怎麼不好好休息?”

    他只是想讓小哭包過來,卻沒想到雲諫像只小鼯鼠般一步撲入他的懷裏:“你去哪裏了,這裏又是哪裏……”

    他往後踉蹌兩步,險些跌倒,這纔想起來小哭包是沒有任何與冕安仙島有關的記憶的,一覺醒來看不見他自然是心急如焚。

    掰開雲諫的手稍松,盛懷昭默默認命,隨小鼯鼠黏在身邊。

    江塵纖雖然隱隱猜到兩人的關係,但聽到雲諫的話時仍不自禁蹙了下眉。

    若說在魔域裏雲諫的表現只讓他覺得意外,那麼現在的雲諫便有點不合常理。

    是他親自將樂雅宮擊潰的,按理說應當是最清楚此地不過,而現在又爲何會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他看向盛懷昭,跟前的少年卻沒有迴應,只是安撫般輕摸雲諫的後腦勺。

    “我沒事,彆着急,衣服都亂了。”

    盛懷昭耐着性子幫小哭包繫好腰帶,觸及這段材質極佳的布料時才略不自在。

    ……圍繞“腰帶”發生過的事情,可真不少。

    守在門外的護衛被江塵纖遣散,他看了一眼謝縉奕,大約猜到先前的情況。

    江塵纖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貼在盛懷昭身後的少年一雙黑瞳沉靜,仿若伺機而動的獵食者,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謝縉奕下意識擋在江塵纖面前,隔絕這道不懷善意的目光。

    江家少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威脅,眼看氣氛又緊繃下來,輕咳一聲別開話題:“我先前提的事,懷……盛公子你……”

    “沒事,隨便叫吧。”盛懷昭也往後側了側肩,露出笑容,“他沒什麼安全感,給江少主添麻煩了。”

    “不必見外。”江塵纖看着雲諫四肢包紮的傷口,蹙起眉,“冕安有靈泉,有助於療傷洗髓,溫養靈氣,二位不妨現在去泡一泡。”

    他剛說完,系統就跟道:宿主,冕安的靈泉可比世外山的功效還強,你正好體虛,趕緊去泡一會兒。

    它在盛懷昭覺得胸口疼時就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狀況,確實如那個醫修姐姐所說,情況並不樂觀。

    碎裂的靈核若要修復難於登天,但如果能讓體魄強壯一點多少也能延年益壽。

    “那便多謝江少主好意。”盛懷昭順着道:“我打算今夜去冕安走走,不知可否方便?”

    “自然,”江塵纖道,“你們是冕安的貴客,不必拘謹,隨意而行。”

    江塵纖讓戰敖過來領人去靈泉,盛懷昭謝過跟前的人,朝明舜遞了個眼神,三人便從邀月宮離開。

    雲諫隨在他的身側,偷偷摸摸往明舜的方向瞥了好幾回,瞧見他跟盛懷昭並排站心裏便不太舒服,不自覺加快步伐,貼靠到盛懷昭身側。

    又偷偷摸摸攥着盛懷昭的衣襬,想要藉此彰顯自己纔是更加親近的那一方。

    這點自以爲隱蔽的小動作盡數落在盛懷昭眼底,餘光裏映着他自以爲聰明且沾沾自喜的小表情,便忍不住嘆氣。

    雲諫小心翼翼,像是怕自己拽緊了引起跟前人的注意,一心偷偷摸摸打算回到偏殿再放手時,盛懷昭微涼的掌心輕輕一攏。

    雲諫鬆開衣角,轉而與盛懷昭牽手。

    明舜跟在兩人身後,晃神走慢了些,回過神再加緊腳步時,卻看到兩人交扣的指節。

    他輕咳一聲:“那個,我聽說冕安也有藥圃,之前就想去看看了,你們受傷需要溫養,我就不跟過去了。”

    戰敖瞭然,遞了一塊引路靈牌給明舜。

    盛懷昭長嘆一口氣,小明舜目睹一切,煞費苦心地讓兩人獨處,放誰眼裏都足夠感天動地。

    “這裏便是靈泉,若有需要用玉牌傳喚即可。”戰敖側身,靈泉的結界似感應到兩人,開出一個口子。

    進入結界,盛懷昭輕擡手腕,將兩人交扣的手放到雲諫跟前。

    “還想牽到什麼時候?”

    “你不見了,我擔心,就想握久點。”雲諫依依不捨地鬆開,又小聲問,“你怎麼能讓他叫你懷昭。”

    盛懷昭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江塵纖。

    他倒是沒什麼所謂,叫名字總比一口一個盛公子要好點。

    見他不回答,雲諫又字音黏連:“懷昭。”

    “只是圖個便利,”盛懷昭輕戳他的臉蛋,“不用那麼在意。”

    雲諫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想生悶氣,又不得不強迫自己不在意。

    欲言又止好幾回,到底是害怕盛懷昭會生氣,乾脆錯開話題:“我們先前不是在魔域裏嗎,這裏是哪裏?”

    盛懷昭其實有些頭疼這種動不動就要變着法子跟雲諫解釋處境的時候,他整理了一下語言:“你昏迷不醒的時候,謝縉奕的師父淮御劍君開了魔域,將我們救出來了。”

    “淮御劍君?”雲諫沉思半晌,“那個問鼎八荒,威懾四海的元星宮仙君?”

    “你對他有印象?”

    雲諫點頭:“他很強。”

    淮御劍君名揚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諱太正常不過。

    冕安的靈泉堪比五a度假區,白霧縹緲,靈氣瀰漫,光是站在此處便心曠神怡。

    盛懷昭下意識回頭:“你會難受嗎?”

    雲諫是魔修,靈氣充沛的地方大多令他不適。

    小哭包卻只是搖頭:“沒什麼感覺。”

    能溫和到魔修都能接受,此處的靈泉確實適合盛懷昭這種病弱體虛的人泡一泡。

    “你要是不適應,就在池邊等會兒。”盛懷昭輕揉自己的肩膀,踏入水中。

    自穿書以來,他基本就在受傷中度過每一天,幾乎是沒有傷口癒合的時候,而今好不容易閒下來,他自然不可能錯過這個放鬆的機會。

    他把外衣隨意地解開放在池邊,只着一件中衣踏入水中。

    池底佈滿圓潤平坦的靈石,平衡水溫且舒緩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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