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看到第十二輛牢車上的時候,熟悉的面容進入他眼中,陳夫子一家人都在,滿臉疲憊,衣裳破爛,現在已步入冬天,衣着單薄,一家人只能將身體捲縮在一起抵抗寒冷。
陳夫子這會兒滿臉愁容的靠於牢車的上,看着馬路旁邊指指點點的人,他一輩子沒到過京城,沒想到僅有的一次來,卻是這樣的情景,他一生坦坦蕩蕩,自問沒做過虧心事,沒想卻是這樣的結果,要不是押送官差是曾經教過的學生,一路私下照顧,他和老婆子說不定就交待在路上了,想到這裏,他瞪了旁邊一臉愧意的兒子一眼。
正想着,玉臨一臉驚訝的拍着他的肩,另一手指着牢車旁邊,順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是白子沐,這小子滿臉不敢相信的正盯着他們看。
馬車漸漸在他面前駛過,直到馬車離他有兩丈遠時,終於回神,滿臉不敢相信的追在馬車後面。
不好,這小子追上來了,他急得大冷天頭冒冷汗,臭小子,怎麼這麼讓他操心呢,也不看看場合,大庭廣衆之下,可不是相認的時候啊,要被人知道他與犯人有關,光唾沫就能把人淹死,最後說不定還會連累他。
白子沐追在馬車後面正要喊,一隻手直接捂上嘴,還有兩隻手拉着他,不讓他追。
誰敢壞老子的事,白子沐氣得放肆的掙扎,耳邊傳來聲音:
“你瘋了!”
“子沐,你要冷靜。”
“子沐,你還想不想救人出來?”
白子沐纔不管這些呢,又掙扎了幾下,眼看要掙脫,卻看到他家夫子站在牢車裏,兩眼狠瞪着他,手還捏了個拳頭,大有他敢喊,他老人家就敢揍人的架勢。
哎呀,他家夫子還有精力瞪人,師威更勝從前。
還有師孃和玉臨更是期盼似的搖着頭。
白子沐人漸漸的冷靜下來。是啊,他不能在這時候出事,他的老師秦雲可是這次案件的主審官,要知道有這關係在,第一個連累的就是老師,他不能太自私。
回頭看到拉他的人是蘇北喬和顧凌,不用猜這倆個傢伙是早就知道了,就瞞着他呢,呸,他是那種衝動人嗎?還給他防一手。
至於捂他嘴的是楚印,這小子怎麼在這裏?看到他就想起七姐,現在沒心情跟他演戲,只冷冷的看了楚印一眼,又急步跟上了牢車。
這回白子沐沒有喊,只是平靜的跟在車後面。
蘇北喬、顧凌和車上的陳夫子他們看着是大大鬆了口氣。
一路追到刑部典獄司門口,老遠看到一批官差站在門口,準備將犯人押進牢中,白子沐也沒走近,只是遠遠的看着,他還在官差中看到一熟人,正是新結識的家傳獄吏張二虎,本想上前打招呼,好私讓他照顧夫子一家,想了想,這人他剛認識,人不知如何?要是光拿銀不辦事,還是個大嘴巴,那就不美妙了。
白子沐想完後續要做的事情,看夫子他們進去,轉身離開了,從頭到尾都沒看身後跟着的三位。
蘇北喬和顧凌苦笑,知道他們瞞着陳夫子被抓的消息,惹毛了好友。
至於楚印,白子沐對他的態度一直還算和善,但自從老家回家,臉上對他雖帶着笑,但他就是看得出來,白子沐對他的態度與之前大有不同,甚至還帶些厭惡,他想不出爲什麼,看今天他還遇到了事,心情不好,不理他也見怪不怪。
楚印跟了兩條街,走到他回家的路口,“子沐,我走了,如果你有什麼爲難的,可以找我。”
白子沐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離開,今天要不是楚印捂往自己的嘴,後果難料,有一說一,雖然七姐的事他看他不爽,但不得不多,這小子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在線的,除了愛喝花酒。
“子沐?”顧凌再受不了這氣氛,喊了聲好友。
白子沐白了他們一眼,“夫子他們怎麼會被抓的?”他與兒子分居兩地,怎麼也輪不到帶上京,更別說遠在江庭州讀書的玉臨。
“陳易給夫子在淮南府辦壽,玉臨臨時轉道也去了,所以就——”蘇北喬聳聳肩回道。
白子沐臉都黑了,“所以順便被一鍋端了。”這壽宴辦得還真是好啊,替朝廷省時又省力,見識了。
說完轉身往街上走去,蘇北喬和顧凌苦笑的跟了上去。
一路走一路買,等回到白家時,蘇北喬和顧凌身是上大盒小盒,幾乎都把人淹沫,放下買的東西,兩位只能躺在椅上喘氣了。
子沐購買力一如當年,不,更勝從前。
看着死雞般躺倒在椅上形象全無的兩好友,拍了拍身上的灰,不陰不陽的說道:
“哎呀,一不小心買多了,也沒打算不好意思,希望二位多多鍛鍊,爭取下次逛街回來,還能坐。”
吐血,還有下次。
一夜無眠到天亮,出門交給三姐夫一張帖子,要他幫忙請人,又讓錦生到他散值時趕馬車去接他。本打算去牢中看看夫子,北喬告訴他,這幾天就別想了,犯人沒安置下來前,典獄司誰都不能進。
進工部,簽到,開始工作,又是一天的忙碌,白子沐正專心寫計劃時,趙侍書帶着一公公進來了,白子沐擡頭一看,徐公公,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手裏拿着聖旨。
我艹!
皇帝老兒,這還有完沒完了,上次徐公公到他家念聖旨給他指了個好活,忙得他現在找媳婦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又來,難道真的是他身帶穿越人士光環,平白無故有讓人信服魅力?還有明生不是說過幾天麼,怎麼今天就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這不是聖旨,他感覺是給他送終。
“工部員外郎白子沐接旨。”
嘆了口氣,苦着個臉老實站出來,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白子沐才華出衆,德才兼備,撤侍讀學士,另兼少師一職,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