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是傍晚的夕陽。
蔣南孫沒有說話。
她整個人都怔愣住了。
那張一頂一漂亮的精緻臉蛋，寫滿了驚訝，寫滿了無語，寫滿了濃濃的不可思議。
似乎不敢相信。
她爸爸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明明都已經攤牌了。
都說清楚了。
蘇寒是人家鎖鎖的男朋友。
她爸爸竟然還會語出驚人，說出這種話來。
很難接受。
她真的很難接受這個提議。
“南孫。”
“爸求你了。”
“你也不想眼睜睜看着咱們蔣家破敗吧？你也別怪爸，你爸我也真的沒有辦法了。”
見女兒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蔣鵬飛眼底滿是失落，淒涼刮過眼神，語氣近乎於哀求，繼續說了句。
“爸，你到底輸了多少錢？”
“在外面又借了多少錢？”
蔣南孫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她也沒法埋汰自己老爸了。
她看出來了。
自家老爸，這副悲涼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
蔣鵬飛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
輸了多少錢？
欠了多少錢？
對於目前的蔣家來說，這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他敢說出來嗎？
好意思說出來嗎？
“……”
蔣南孫眼角微微抽了抽。
得，從自家老爸這猶猶豫豫的樣子，她就知道事情恐怕不是一般的嚴重。
她很想說點什麼。
卻發現，一向口齒伶俐的自己，此刻居然顯得非常的詞窮，找不到話說了。
“鵬飛，喫飯了。”
門外，忽然響起蔣老太太的聲音。
聲音不悲不喜。
彷彿空山新雨後，氣氛空明素麗而又淡雅。
“來了，媽。”
蔣鵬飛臉色微變，趕緊應了聲，對女兒說了句：“南孫，先下樓去喫飯吧。”
說罷。
他轉身拉開了書房的門。
然後赫然發現，剛剛已經去躺下休息的老媽，此刻居然顫顫巍巍的站在門口。
老臉滿是失望。
渾濁的眼神，似乎變得更加的渾濁了幾分。
“南孫，喫飯吧。”
老太太看也不看兒子一眼，衝孫女喊了句後，就扶着樓梯自顧自的下樓了。
“媽，我扶你。”
蔣鵬飛趕緊上前。
從老媽微微發顫的雙手，他知道，剛剛和女兒的對話，恐怕都被老媽給聽去了。
這讓他很是無地自容。
同時。
心裏，也感到深深的羞愧。
“……”
老太太沒有吱聲，沒有攙兒子伸過去的手，自顧自的扶着樓梯，緩步朝樓下走去。
沒罵。
沒埋怨。
似乎她情緒穩定得很。
只不過……
從她的下樓梯時，腳步的虛浮感，很容易就看得出來。
她的情緒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這般穩定。
蔣母戴茵今天打麻將又贏了錢，足有五六百塊，這令她的心情本來十分的愉快。
回家後。
就想跟女兒丈夫分享下這份喜悅。
可一回到家裏，她就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坐到女兒旁邊，她小聲的對女兒問了句。
“媽，沒事兒。”
蔣南孫搖搖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你爸又罵你了？”
戴茵又問。
門外的跑車，她看到了。
知道是那個叫蘇寒的年輕人的車。
她還以爲是因爲女兒開了別人的車回來，丈夫和婆子媽不高興呢。
“沒有。”
蔣南孫依舊搖頭。
“哦。”
戴茵哦了聲，眼神若有所思。
丈夫和婆子媽朝餐桌走來了，她不好再繼續詢問。
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等喫完飯，再問問女兒就行了。
母女倆無話不說。
女兒也不會對她隱瞞什麼。
很快。
保姆端着做好的飯菜上桌了。
一家四口，分別坐在餐桌的四個方向，默默的喫起了晚飯。
蔣家的規矩雖然甚多，很多方面都比較講究。
如：
食不言，寢不語。
但平日裏，彼此也會拉拉家常寒暄兩句。
可今天情況不一樣了。
誰也沒有開口。
沉默。
餐廳裏的氣氛，顯得無比的沉默。
冷冰冰的。
彷彿沒有半點家的溫馨，有的只是無盡的冷冰。
無言的喫過這一頓晚餐。
飯後。
戴茵給女兒遞了個眼神兒。
蔣南孫秒懂。
一語不發的和媽媽上了樓。
來到書房。
關上門以後。
戴茵困惑不已的對女兒問了句：“南孫，你爸和你奶奶是怎麼了？”
“媽，你就別問了。”
蔣南孫輕嘆道。
從她的俏臉上，看不出半點的生氣，有的，只是濃濃的失望和無語，以及慌亂。
是的，她很擔心她爸爸。
“怎麼？”
戴茵瞥了一眼女兒，沒好氣的說道：“你跟媽媽還瞞着呢？有天大的事情，給媽媽說一下也沒關係啊。”
她此刻，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還以爲家裏發生的事情不大呢。
“媽。”
“爸爸剛剛叫我去追蘇寒，他想讓我跟蘇寒處對象。”
蔣南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媽說得對。
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瞞着她呀。
作爲家裏的女主人，她有權知道任何的事情。
哪怕情況再糟糕。
她也有權知道！
“啊？”
戴茵眼神閃過一抹驚訝，接着笑言道：“這不是挺好的嘛？你和那個蘇寒不是互相都挺有好感的嘛，你和他處對象，媽也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