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自己當年的作孽是今天王桂珍的福氣,沒想到她兒子——調換來的兒子,正陷於危機之中。

    原來兒子是在騙母親,騙她自己經濟好,家庭好,其實已經離婚,離婚的原因很可能是投資失敗,錢收不回來了。

    可憐的兒子。

    可他仍然竭力幫娘看病。多好的兒子。

    於是卞麗萍不淡定了。看來老天不是來報平安的,是說事來了。否則怎麼王桂珍又來到她身邊、並讓她聽到其兒子與兒媳的談話呢?

    她還是有罪孽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晚上卞麗萍睡不着了。王桂珍的護工聽到王桂珍的哼哼,起來問她怎麼樣,她說疼。又說還好。護工說幫你塞止痛片吧。就往王桂珍肛門裏塞丸子。

    想到半夜,卞麗萍想到一個辦法。

    可憐的王桂珍。兒子執意要救你,又沒錢,我來幫你們。你們不知道,你兒子的親爸可有錢了,是個大老闆,我讓你兒子去認吧,你沒意見吧。

    原來,卞麗萍知道王桂珍兒子親生父母的情況。她也一直記着那個產婦的名字:解菊青。多少年前,卞麗萍上網搜索過“解菊青”這個名字,顯示好多信息,縮小到“陽溪解菊青”,就少多了,顯示解菊青是陽溪一家電線電纜企業的股東,企業在離陽溪市區二十里路的一個鄉鎮,在卞麗萍的記憶裏當年解菊青就是從這個鄉鎮來市人民醫院產子的。之後卞麗萍關心這個企業,知道最大股東叫尤茂昆,是解菊青的丈夫。還一個股東叫尤凱,應該是尤茂昆和解菊青的兒子,其實就是王桂珍的親生子,現在幸運地生活在富貴人家了。

    卞麗萍有時會在新聞裏看到這家企業的新聞,前年有報道說,這家企業做慈善捐了500萬。可見有錢,幫他們的親兒子不成問題。關鍵是要讓王桂珍的兒子去認。現在這個機會來了,是天意。

    是天意,是老天安排卞麗萍牽線搭橋讓他們認親。這應了“解鈴還須繫鈴人”的老話。

    可以對王桂珍明說嗎?不能。換兒子的事可是天翻地覆的事,還不弄得她不得安生,公安也要來抓好。就說是當年無意掉換的?可也不對,無意掉換的應該一直不知道呀,怎麼現在會說起呢?跟她說實情,說是當年自己落難,兒子3歲夭折,丈夫出走離婚,心情不好,失心瘋一時糊塗做出這事,那人家也不會原諒呀。

    那隻能不說,讓這事一直矇在鼓裏、話爛在心裏?說還是要說的,不讓他們知道是誰說的就是。萬一公安破案了,那也是我的命,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幾年了。

    想到這裏,卞麗萍決定以寫匿名信的方式告訴他們換子的事。

    打定了主意,一大早,看王桂珍精神好了的些——不知道是止痛藥作用還是白天痛覺輕些,就跟王桂珍說話。

    她對她說你兒子優秀,你生出這麼個好兒子是福氣。

    這個話題是能讓王桂珍開心的。她立即起了笑容,說兒子的優秀之處,把高中時兒子孝順父親影響了高考不然在北京念北大清華又說了一遍。

    卞麗萍耐着性子聽。王桂珍也有新的說,說兒子律師做得好,還能做生意投資,跟同學做科學發明呢。

    卞麗萍知道這是她媳婦嘴裏說的向同學的投資。心想出事了。

    王桂珍又說兒媳漂亮,城裏的,可喜歡她兒子了。卞麗萍心想他們離婚了。

    聽了一會兒,卞麗萍問,你兒子叫什麼名字,什麼律師事務所的,我有官司可以請他。

    王桂珍說好呀,他官司都是贏的。兒子叫李坤興,律師所的名字叫宏什麼的。

    王桂珍想不起所名,卞麗萍問在哪裏,王桂珍說在城南一座好高的大樓裏。卞麗萍說了城南幾個有名的寫字樓,王桂珍說她搞不清。

    畢竟王桂珍是農村老婦,也就只能問出這些了。相對王桂珍,卞麗萍是有文化的聰明人,她百度“李坤興律師”,出來了好多條目。查到了,李坤興的所叫江蘇弘義律師事務所,所在的寫字樓的名字也查到了。

    這樣可以寄信了。當然不能手寫,得打印。卞麗萍明明是在做好事,卻做賊心虛似的,回家在電腦上打了“弘揚正義張三李四王五乾坤安好解放臺灣五洲四海父母子女親自領導菊花盛開……”一段莫名其妙的文字,拷上U盤去街上店裏打印了出來。

    回家一剪貼,意思就出來了。連信封上文字也是打印的。她想起小時候wg時,有人寫反動標語從報紙上剪字拼貼。

    她趁夜裏人少,用圍巾遮了臉,把信悄悄地投進了郵政局門前的郵筒。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