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徹當然看明白了！
十幾個刺客死的賊拉慘烈，哪怕是自裁的身上都被弩箭插成了刺蝟。
但是始皇帝問的明顯不是他們的死相。
“看明白了！”趙徹點了點頭。
“與其說是刺殺，不如說是邀名。”趙徹沉聲說道。
“嗯！”始皇帝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其實每年針對始皇帝的刺殺都不在少數。
只不過始皇帝之前人在咸陽，刺客基本上沒有任何空間接觸始皇帝，而且關中地區的戶籍制度執行的十分嚴格，再加上有頓若統帥的黑冰臺坐鎮，所以刺客基本上都是沒來得及蹦噠就被處理了。
但是出了關中自然就不一樣了。
說到底還是大秦初統六國，人心不定，統治力度不夠強盛。
這只是第一批刺客罷了！爾後還會有更多的刺客接二連三的出現。
春秋戰國刺客之風盛行，也有許多人留名青史。
甚至司馬遷還特意出了一個刺客列傳！
專諸慶忌，要離荊軻！
這些都是以一人而驚天下，從而名留青史之人！
古人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四十歲，所以對於生死看的比較開！
對於名留青史這種事情也更加看重！
包括漢初三傑的張良，在始皇帝出巡天下之時也策劃過博浪沙刺殺，雖然未能成功，但也因此名聲大噪。
大秦……和六國餘孽是兩個圈子！
在六國餘孽這個圈子裏，秦始皇是惡狼，是魔鬼，罵秦始皇也好，刺殺秦始皇也好，都是六國餘孽圈子內的政治正確。
更不用提有唐雎血濺五步之說，不怕死而求留名的士人多的是。
這是一種短時間內無法改變的社會風氣。
“你怎麼看待他們？”始皇帝看向趙徹。
“不自量力。”趙徹回答到。
始皇帝深深地看了趙徹一眼陷入了沉默。
“他們自詡正義來標榜自身，視律法爲無物！
他們奉行自己的行事準則，盛行之時，哪怕天下君主都因此退避三舍！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要離慶忌，天下聞名！
荊軻刺秦，雖死不悔……”
良久，始皇帝幽幽的開口，看着趙徹。
“士以勇武而亂法！”始皇帝笑了一下。
“你知道商鞅變法之前的秦國麼？”
趙徹點了點頭。
秦人好勇！這是六國公認的事實。
商鞅變法之前，秦人私鬥成風，他們不光是對外人狠，對自己人更狠，秦人剽悍，哪怕是因爲取水械鬥，每年都要死傷幾百上千人！
更不用說其它小規模私鬥，人命衝突更是屢禁不止。
“今日之大秦，正如彼日之大秦！小稚奴，你要看明白！”始皇帝面色肅穆起來。
始皇帝說完，看了一眼趙徹閉上了眼睛。
始皇帝從始至終都明白，趙徹和扶蘇都有一個一脈相承的因素。
那就是心軟和善良。
只是趙徹比扶蘇好的地方在於，他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
趙徹張了張嘴，又化爲沉默，最終苦笑了一下。
從一個現代人的角度來說，將生死拋之於事外的俠客是值得尊敬的。
可是站在始皇帝的角度上來說，所謂的士文化，所謂的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纔是對大秦最大的蔑視！
也是在提醒自己！
趙徹沒有說話，只是爬出車廂，默默的看着羽林處置刺客的屍體。
“他們該死麼？”趙徹呢喃！
然後目光轉向車廂，趙徹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們當然該死！”趙徹的手掌攥緊，然後放鬆，最後才露出了笑容。
大秦正在走一條前無古人的路，正在帶領諸夏邁上新的高度和臺階！
而所有阻礙於這條路之前的舊世界的維護者，都應該被碾碎！
“沒有例外！”趙徹搖了搖頭！
一場不算刺殺的刺殺，只是一場小小的鬧劇罷了！
車隊繼續正常行進……
……
而另一邊……
滄海君的府邸之上，張良和滄海君對立而坐。
“推行地攤經濟，實爲斷六國之生路！
而廣發書籍，無異於釜底抽薪！秦王所圖非小！”張良看着面前的滄海君沉重的說道。
“是否言過其實了？”滄海君看着面前沉重的張良將一本紙質書籍攤開。
“這種書籍出了關中流傳不開的……”滄海君笑了一下0
“君子太過小看六國抗秦之心了！”滄海君道。
“非我言過其實，實乃六國已至生死存亡之境也！若足下不能重視，則六國復國無望也！”張良的話語之間突出一個沉重。
“如今六國貴族皆在收斂生意，以免殃及池魚，卻不知這纔是六國根基的毀壞之地！”張良拿起紙質書籍開口道。
“關中如今已經近乎於徹底取代，書籍廉價到無以復加，滄海君固然可以損毀書籍，亦或者全部買下！可是事情是瞞不住士子的！
假以時日，則六國之士自然心生矛盾，自向秦國！
屆時，六國土崩瓦解也！”張良開口說道。
“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爲曰聯合六國勳貴，廣散書籍，秦王藏書雖廣，卻不比六國貴族之家傳書籍之多！只是竹筒難刻，造價太高，而六國之士心不齊也，此事難成！”張良臉上帶着濃濃的危機感。
“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可是照你這麼說，事情豈非沒有任何轉機？”滄海君皺眉問到。
他感覺張良多少有點言過其實，不過這是這個時代士人勸諫的主要方式，製造危機感，再加上張良說的確實是那個道理，滄海君也算是重視起來。
“倒非無有轉機！”張良擡頭看向滄海君！
“吾欲效仿荊軻！匹夫一怒，而血濺五31步也！
秦國之政皆繫於秦王幾身，秦王死則秦崩也！
敢請滄海君授之！”張良起身，躬身行禮！
張良當然不是來找滄海君扯淡的，他來找滄海君是要藉助滄海君的人脈和錢財。
張良不是個沒腦子的人，他刺殺秦始皇雖有邀名之心，但也不會滿足於像個蠢貨一樣站在馳道上送死。
而滄海君勢力廣大，樂善好施，好聽人言，這也是張良選擇滄海君的主要原因。
滄海君能不能聽進去自己的話不重要，這就是張良自己心中所想的，六國倘若不提起重視，則六國危也！
但是無妨，只要殺掉秦始皇也能夠解決這一切！
滄海君果然不負傳聞，聽聞張良欲行刺殺之舉動，當即起身！
“卻是真君子也，多有失禮，請君子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