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徹而言，和扶蘇的初次見面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尷尬，有的只有尷尬！
和始皇帝相處那麼久，爺爺都叫了十二年了，所以在得知始皇帝是自己親爺爺的時候，一切反而都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可是對於扶蘇……
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爹這誰頂得住？
趙徹站在原地，當場尬住。
李信和蒙恬二人對視一眼，從院子裏面退出，然後關門院門。
“啊這……”李信蒙恬二人走的太過於倉促，以至於趙徹都來不及挽留。
站在扶蘇面前，趙徹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甚至趙徹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是叫長公子？還是叫爹？
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叫爹，豈不是太過於尷尬了？
“坐罷……”扶蘇看着面前的趙徹笑了一下，示意趙徹坐下。
趙徹點了點頭，然後無所適從的坐下。
不自在，渾身的不自在！
趙徹打量着扶蘇！
其實講老實話，扶蘇的賣相十分不錯，相比較於始皇帝和趙徹，扶蘇的面相更加溫和，再配上他的氣度，完美的詮釋了君子如玉這個詞語。
倘若不是因爲尷尬的身份，哪怕是趙徹，都會和扶蘇相處的十分愉快。
扶蘇能夠這麼深得人心是有一定原因的。
“上一次去咸陽……也沒來得及見你一面。”扶蘇嘆了一口氣看着面前的趙徹。
對於趙徹，扶蘇內心是帶着衆多愧疚的。
趙徹的母親趙瓔珞，變相的因爲自己而死。
而自己身爲父親，也缺席了趙徹十二年的人生！
如果不是始皇帝恰好撿到趙徹，恐怕趙徹早就已經回爐重造。
這十二年，是始皇帝代替扶蘇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自從得知趙瓔珞還留有一個孩子在世，其實扶蘇也多有想象。
“我曾經委託蒙毅爲我送來你的畫像，不過這麼久過去了，你長大了許多，也不像了……”扶蘇眼中帶着感慨。
除了蒙毅送來的畫像，扶蘇真的沒見過趙徹。
他甚至不清楚趙徹究竟長的怎麼樣，多高？喜歡喫什麼？喜歡幹什麼？
他對趙徹的所有了解，都來源於聽說。
而如今，自己的兒子，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今的趙徹身形高大，已經和自己一般高了。
眉眼之間帶着趙瓔珞的幾分神韻。
扶蘇一眼就可以確定眼前的趙徹絕對是自己和趙瓔珞的孩子。
“人都會長大的嘛……”趙徹尷尬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接話。
說實話，他沒有扶蘇的心境，此時此刻，趙徹有的只是尷尬。
趙徹避重就輕的回答，讓扶蘇也陷入了沉默。
過了良久，扶蘇從懷裏掏出一根髮簪……
“這是你娘留下的東西……”扶蘇開口說道。
趙徹自然而然的接過玉簪。
材質很不錯，看得出來不是凡品，很正常，趙瓔珞本就是趙國的亡國公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身上的東西自然不是大路貨。
“你沒見過你孃的模樣吧……”扶蘇問到。
趙徹搖了搖頭。
“我屋子裏有你孃的畫像。”扶蘇起身，然後伸手拉住趙徹的袖子。
趙徹跟着扶蘇來到屋子之內。
案几之上，一卷帛書是攤開的狀態！
女子眼帶笑容，溫婉而又大方。
“你娘當初得知你被溺死……”扶蘇眼中帶着懷念。
“這些阿耶跟我講過。”趙徹開口。
扶蘇愣了一下笑着搖了搖頭。
“你跟你娘長的真的很像。”扶蘇眼中帶着幾分回憶看着趙徹。
說罷，扶蘇自顧自的坐下臉上帶着一絲自嘲。
“我知道你不太適應……”扶蘇自顧自的說道。
“畢竟你從來沒見過我，我也從來沒見過你。”
“其實說來說去，你孃的死也是我一手造成……因爲我害死了很多人……”扶蘇看向趙徹。
“你的路，父皇已經爲你鋪好，我不會置喙，只是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過來看看……”扶蘇看着滿臉無所適從的趙徹真誠的說道。
趙徹在始皇帝身邊長大，受到始皇帝的寵愛和影響更多。
所以扶蘇並不奢望趙徹對自己能有多麼親近。
扶蘇也清楚，趙徹受始皇帝的影響，未必會喜歡自己，畢竟自己連續頂撞了始皇帝兩次0
扶蘇本身就帶着深深地愧疚。
他已經放棄了掙扎，也放棄了將某些想法付諸現實。
他已經讓始皇帝失望過了，他不想讓自己的父親再次失望。
扶蘇很清楚，始皇帝的種種安排都透露了一件事，趙徹就是始皇帝寄予厚望的未來。
在這一點上，扶蘇不會和始皇帝再有什麼對抗。
早在許久之前扶蘇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是他主動讓蒙恬，讓那些依舊未曾對自己失望的人去跟隨趙徹的。
皇位……扶蘇並不是十分熱衷。
他更不想借助始皇帝對趙徹的寵愛來實現自己所謂的理想和抱負。
沒有必要……
他剩下的東西不多，僅有這一份親情還在……
這樣子已經夠了，對於扶蘇而言。
“我知道……”趙徹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扶蘇並沒有打算藉着父親的身份來幹什麼事情。
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不然趙徹自己也會感到麻煩。
扶蘇看得出來趙徹的不適應，所以也就沒有多留趙徹，只是擺了擺手。
“趕路許久，且回去歇息吧！”扶蘇開口說道。
趙徹點了點頭，躬身行禮告退。
扶蘇看着趙徹離開的身影，很想叫住趙徹，讓趙徹開口叫自己一句父親……
但最終扶蘇還是忍住了……
從始至終，都是自己虧欠着趙徹，虧欠着始皇帝！
11其實始皇帝允許讓趙徹來到隴西，對於扶蘇來說就是法外開恩了。
倘若始皇帝一點舊情不認，扶蘇現在的歸宿就不會是隴西，而應該是別的地方。
說來說去，還是扶蘇的主動讓權，觸動了始皇帝。
所以也纔有了這時隔十二年的父子相見。
扶蘇知道趙徹在想什麼，也知道趙徹爲何始終沒有開口叫自己一句父親。
……
恍惚過去，人至中年！
爲了理想付出了一切，卻落了一場空。
扶蘇真的累了！
他的世界已經容不下太多東西了，也揹負不了太多東西。
唯有，爲自己的孩子做點什麼，爲家人，做點什麼。
從現在開始，學着做好一個父親，做好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