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早早來到皇宮，大殿之內，文武在列，所有人都神色嚴肅。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今日的重頭戲。
但凡宮中能流出的消息，還是傳開的，那九成九都是始皇帝的意志。
經過了一段時日的流傳之後，基本上所有的官員，先後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始皇帝陛下立儲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只是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這再昭然若揭，也終究還是差一點才揭開。
而此刻，正好就需要一個揭開這最後一層紗的人。
這也是此刻站在此地所有人心中的猜測，他們都在猜測，會是誰，來捅破這最後一層的窗戶紙。
至於是要立誰，這個所有人都早就有共識，已經是不需要猜測的事情。
不少人暗中早就已經議論過了，他們認爲，這一層窗戶紙，最有可能就是長公子扶蘇來捅破。
如此猜測的依據也算是站得住腳。
趙徹是扶蘇的親兒子，扶蘇回來之後，擺明了全力支持自己的兒子。
那這個時候，以扶蘇的身份來說，是最合適，也是最有可能的。
當然，也有人猜測扶蘇可能不會來當這個人。
因爲這就直接相當於徹底的把江山拱手送人了，他們相信扶蘇真心支持自己的兒子趙徹。
可沒人能相信，扶蘇能大度到這個地步，他總不會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吧，那不可能。
還有人預測，多半是始皇帝的老親家王翦會提出此事。
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一種發展，以王翦的身份和地位，加上和趙徹與始皇帝的那一層關係。
又這個老將軍來把這一代的最後一件大事牽出來，也算是一場美談。
如此猜測的人，也果然不在少數。
自然還有一些開玩笑的，說最有可能是還得是胡亥來提出。
對於胡亥的遭遇，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
趙徹橫空出世，可以說是奪走了胡亥的一切造化，胡亥纔是那個冤大頭。
加上兩年之前，也是胡亥牽頭，請求始皇帝召回扶蘇。
當時胡亥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可就結果而言。
扶蘇真的回來，但回來卻是沒有按照胡亥所期望的那樣和趙徹鬥起來，反而把一切都白送給了趙徹。
這讓趙徹徹底穩固了勢力，也宣示着，胡亥基本上是沒什麼戲了。
所以自然有不少人調侃，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還得是胡亥做起來順手。
這個時候，扶蘇卻是走進了宮中大殿，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扶蘇身上。
扶蘇回來之後也極少上朝，今天他卻出現在了這裏。
這讓猜測會是扶蘇牽頭的人，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扶蘇來到不久之後，始皇帝龍顏始現，走上了陛上端坐。
朝會正式開始，所有的猜測，即將在這個時候被證實。
短暫的沉默之後，始皇帝例行開口。
而此刻，一人默默走出了文官之列。
所有人轉頭看了那個人，接着幾乎所有人都嗟乎出聲。
第一次，在咸陽皇宮的大殿之上，上朝的時候，出現了一篇噓唏和驚訝的聲音。
因爲站出來的人，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他站出來之前，無一人想到，牽頭之人，會是他。
始皇帝也是擡眼看向了走出人羣的這一位老人。
三朝元老……王綰。
“陛下統一六國以來，勵精圖治，殫精竭慮……然大秦一直難安，處處大小事務，層出不窮，近年來，老臣深居思索，終悟得關竅，想必，只因大秦無儲，民心難安，老臣懇請陛下，擇日定下大秦儲君，則可平大秦民心。”
王綰說完，雙膝跪地，此刻馮去疾，也是出列，他跪在王綰身後，朗聲道，“微臣附議。”
王翦和蒙武見此狀況，一開始也是有些詫異。
不過轉念一想，也馬上能想明白。
王綰是什麼人，右丞相，三朝元老，什麼人才能混跡三朝。
還得是這些拔根睫毛下來都的是空的老狐狸。
王綰所想，也符合他的性格，別看以前反對趙徹，就屬他這羣人叫的最大聲。
那時候是趙徹還沒有什麼正宗的名分，也沒有如今這般的勢力。
那時候的趙徹，有的也只是始皇帝的寵愛而已。
這羣老臣，可沒有把趙徹放在眼裏過。
可如今，已經不同往日了。
現在的趙徹，羽翼已豐，早就不是他們能夠限制的。
這幾年的時間裏，他們也並沒有等到趙徹犯錯，如今始皇帝的心意又如此明顯。
如果他們還不表態，那隻怕就已經是來不及了。
王綰想的也是簡單，如今趙徹已經無人能擋，那他如果說在這個時候，順勢推他一把。
那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自己的位置可保，自己的宗族還可以繼續興盛。
如果再等下去，等到自己已經無所謂的時候，那再站出來，可就一切都晚了。
王綰雖說已經老邁，但是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年紀和資歷，是一把雙刃劍。
新的皇帝，可以看在他三朝元老的份上，繼續讓他承接舊時候的位置，繼續擔任右丞相。
可如果新的皇帝不願意了，也能以他年歲過高，恐怕承擔不了這個位置的重壓爲由，讓他卸任。
他的前途，只在皇帝一念之間而已。
所以如何選擇，其實已經沒有選擇。
始皇帝王翦蒙武等人能看出王綰等人的心思，其他的朝臣，也同樣能懂。
之前還在懷疑的人，到了此刻，也再無任何懷疑的心思。
王綰都已經牽頭，他的那些勢力也是個個吆喝，此事能定下來了。
如今的趙徹，已經是大勢的所趨之人，一切再無人能阻擋。
所有人對於王綰的選擇，也都能釋然。
他們已經無法動搖趙徹的未來，那打蛇隨棍上，只能是最終的抉擇。
始皇帝點頭，先是讓所有人平身。
藉着沉吟少許，再次開口，卻是詢問三公九卿的意見。
右丞相都已經帶着自己班子磕頭吆喝了，他們又怎麼可能做那不識時務的人。
所有人幾乎都點頭稱無異議，沒人會選在這個時候給始皇帝難堪。
先不說始皇帝的心思如何，他沒有否定，而是拿出來詢問三公九卿。
這本身就已經代表認可了這個提案，這個時候找出來唱反調，那是純純地豬頭。
即便不被直接拖出去給幾十板子，以後也別想再有什麼好事能輪到身上。
但只有一個人例外，此人便是李斯。
李斯是左丞相，掌握真正的實權，他站出來反對，自然不會有什麼不妥。
他這是要發表自己的想法，而皇帝，也會考慮丞相的想法。
“陛下，此事，是否還需從長計議？”
始皇帝看着李斯，良久沒有發言。
而李斯看着始皇帝，也沒有再說話。
始皇帝對於李斯，沒有特別的看法，沒有針對，也沒有不快。
李斯也很懂分寸，沒有答案，就是答案。
至於答案是什麼，李斯早就明白，此刻立儲，除趙徹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可實際上，也不是李斯需要答案，而是他的身份，需要發問。
他是胡亥的老師，立儲之事，他應該掙扎，應該阻止，應該站出來。
身爲左丞相，他之發言，不算出格，也不算折了始皇帝的面子。
站出來，把這句話說出來，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