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旭端坐於皇位上,問道:“既要立儲君,諸位愛卿可有人選?”
尚文回道:“回稟陛下,三皇子聰明伶俐,且爲皇后所出,臣認爲三皇子乃是我大棠儲君不二人選。
“臣附議。”
又有不少臣子附和道。
“顧愛卿,你怎麼看?”李承旭問顧北夜道。
“回稟陛下,臣沒有異議。”
李承旭拿手輕輕撣了撣衣服上的灰,隨後說道:“好,衆位愛卿的提議朕知道了,只不過朕另有人選,大家認爲二皇子如何?”
這一下朝中氣氛瞬時變得冷寂。很多朝臣都以爲三皇子憑藉孫家的支持一定會成爲太子,這才紛紛站隊。可看現在的情況,似乎站錯了。
皇上難道是打算力排衆議立二皇子爲儲君?
“既然諸位愛卿沒有異議,那就立二皇子李佑爲太子,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人選就這樣被定下了。
不滿的聲音很多,支持者頗少,這條帝王路,似乎不太好走。
對於李佑,作爲父親,李承旭有愛,也有恨,但是作爲皇帝,他不容將來自己李家的朝堂被孫家掌握,他只能選擇李佑。
——
空曠的房間,悶熱的天氣,秋日,黑雲密佈,大雨將至。
“尚大人,您認爲尚賢如何?”李佑問道。
“回殿下,尚公子聰敏博學,將來必成大器。”
“我不這樣認爲,他是很聰明,但他缺少經歷,缺少打磨,目前的他,還不夠。”李佑放下手中的棋子,又道,“那依你之見,花夢如何?”
“花大人成熟穩重,看待問題入木三分,是棟樑之才。”
李佑搖搖頭,道:“他太老了,我所說的‘老’不是指他的年齡,而是他的思維,他一直在條框裏,被困了大半輩子了,很難出來了。而你不同,你年輕,卻又沒有尚賢那樣幼稚,你有自己的堅持,但也敢於突破。我敢斷言,你將來必是相才。”
尚凌一驚,忙道:“承蒙二殿下看重,這實在是擔不起。”
這時,天炸一聲雷,狂風平地起。
李佑凝神看向窗外天空,緩緩道:“你的棋風很像一個人。”
“敢問是?”
“楊行簡。”
這個熟悉的名字從李佑口中說出,讓尚凌再次吃了一驚。
“他是我的老師,多年前,因爲黨派之爭,他被貶官至嶺陽,之後再未曾相見,卻不料,今日卻能與老師的弟子相遇,實乃有緣。”李佑看向尚凌,面帶笑意。
“原來如此,能與殿下師出一人,實在是我的榮幸。”
“當年,老師被貶,我曾經派人暗中去照看幫扶過,就是在那裏,我聽到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就叫做尚凌。年紀輕輕,一腔熱血,組織民兵參與剿匪,這些事蹟我可都聽說過,尚大人不僅能做文章,還能治軍強兵,實在是我大棠之幸啊!”
尚凌眼眶卻不由得紅了,哽咽道:“當年是我輕狂,害了老師。”
聽尚凌這麼說,李佑意識到這其中似乎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看尚凌神情悲痛,也沒有追問。
“站住。”
尚凌起身欲走,卻被李佑一聲喝住。
此刻,暴雨傾盆,雷聲大作。
尚凌能夠猜到李佑今日的目的,但他只能裝傻。
如今李佑被立爲太子,但朝中孫家獨大,尚文和顧北夜也依附於孫家,襄王成峻又避世退隱,不問朝政,李佑這儲君之位要坐穩很難。可他理解不了的是爲何李佑會選擇來籠絡他,他一個小小的探花,在朝中既沒有背景也沒有資歷,就算是選擇了站在太子這一邊又能有多大的幫助呢?
李佑也站了起來,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精緻的杯子,慢慢地把玩着。
“這個杯子,名爲夜光杯,外表精美而華貴,但它缺少了靈魂,你知道是什麼嗎?”
“酒?”
“是,若有酒在其中,它才能最美,纔是難得的佳品。此時的夜光杯,圖有外表罷了。”
李佑放下杯子,走到尚凌身邊,輕聲道:“就像如今的大棠一般。”
尚凌低聲回道:“殿下如今身爲儲君,這些話需慎言。”
李佑淡淡一笑,又道:“請大人相信,我是愛酒之人,也善於釀酒,我的提議,還望大人回去好好考慮考慮。現在的局勢下,我,需要你。”
窗外依舊是大雨傾盆,昏暗的天空一望無際。
雷聲聲聲響如鼓,雨點凌厲似箭發,浩大天地間,一場爭奪。
千里之外,一場大戰正在進行,皇城之內,也有一場戰爭在悄無生息地發生。
是否要進入戰場,又是否會被捲入戰爭?
這亂戰中,誰,又能獨善其身?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轉眼入冬,再擡眼就是開春,眼見着春天要到了,劉湘蓮也來到了常安。尚凌目前還是住在官府統一的官舍裏,雖然小了點,但再住一個人還是可以的。
顧婉與劉湘蓮情同母女,李芙也是劉湘蓮撫養大的,兩人這一日便一同出宮去迎接她。
大半年的時間,這三人從那個偏遠的小地區來到京城,見過了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也經歷了一些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馬車慢慢悠悠地走來了,待車停穩,劉湘蓮就一手扒開簾子,從車上走下來。
“見過公主殿下。”
李芙忙扶起劉湘蓮,道:“劉嬸,不必多禮。”
四人一起走進了房間。尚凌去泡茶,劉湘蓮拉着顧婉的手一個勁地心疼。
“婉兒,你怎麼瘦了這麼多,看這,好好一張圓臉都快要瘦扁了。”
顧婉撲哧一笑,道:“前些日子準備宮中春節事宜,可能有些累着了,嬸嬸不必擔心。”
“你也當官了?”劉湘蓮驚訝道。
顧婉點點頭。
“凌兒,我記得你跟我寫信說你當了那個什麼太子洗馬,你是要幫太子洗多少匹馬?要我說,這朝廷也太不會用人了,堂堂探花居然去洗馬?”劉湘蓮朝着尚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