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崇瞬間放下了心來。
雖然不明白真虛子爲何半夜到訪，但只要不是詭物，那都好說。
至於禽僵暴露在其面前，謝崇自信還是能解釋的清楚地。
忙翻起身來，謝崇三兩步到門前。打眼一瞧，門後站着的可不就是真虛子嗎。
只不過此時的真虛子頗有些狼狽的意味。臉上不知被什麼東西抓了，六道淺淺的血痕徑掛在臉上。
“道長你這是怎麼了”
真虛子沒好氣的將手中提溜着的禽僵扔回屋內。隨後也不客氣，徑直走進屋中。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
真虛子話中帶着責問之意。
謝崇知道其指的是禽僵的事，尷尬的撓了撓頭，道：“道長大半夜的來訪，我不也是害怕嗎”
真虛子緩探口氣，道：“此時也怪不得你，老道我半夜不告而來，也算是冒犯了”
謝崇快走幾步，搬出一張高椅請真虛子坐下。
“道長就不怪罪我煉製這異類嗎”
真虛子舒展了下道袍，眼角掃過被甩在一遍的禽僵：“小小活僵罷了，你身爲異人要是沒個些本事，那纔是奇怪了”
謝崇嘿嘿一笑。
真虛子一時不快早就掃了個乾淨，此時坐下倒是反問起來：“倒是你小子，貧道半夜來訪，你就不好奇嗎”
謝崇眉角一挑。說實話，真虛子到訪，還真是嚇了他一跳。
特別是這夜深人靜，雨風將驟的時候。
但真虛子怎麼說也是救了他一命的高人，索性翻開了問道：“還請道長明示”
真虛子點了點頭：“小友倒是有份波瀾不驚的心性”
隨即繼續道：“貧道深夜造訪，是又一樁機緣要贈與小友”
此話一出，倒是讓謝崇有些摸不清頭腦了“機緣”
這老道士能給自己什麼機緣，其身上最有價值的寶物不早就被自己壓榨出來了嗎。
心中不解，謝崇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當的道：“不知道長所說機緣是爲何物”
真虛子哈哈爽朗一笑，反問一句。
“小道友可知我的身份？”
“在下不知”謝崇謙恭迴應。
這幅姿態更是的真虛子喜歡，滿意的朝着謝崇身上打量了一番。
隨即端坐高椅，神色莊重肅穆的道：“貧道乃是若虛山五雷觀第九十九代傳人”
謝崇點了點頭。
真虛子臉上浮現一臉尷尬，他自認自己的言行有夠直白的。
這小子先前不是挺聰慧的嗎，怎麼到了現在還裝起傻來了。按道理自己自報山門後，這小子不是該納頭就拜嗎。
輕咳一聲，真虛子索性也不裝自己那副高深作態了，面露慈祥繼續道：“貧道早先在徐府見你筋骨不凡，今日特來收你爲弟子，你可願意”
“收弟子！”
謝崇心裏一驚。隨即又懷疑起來，無事獻殷勤，老道士這是唱的哪一齣。
心緒一轉而過，謝崇裝模作樣的道：“不知道長所言，收弟子是爲何意”
真虛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都大白話了，你小子還擱着給我裝呢。要錢的時候你不是挺機靈的嗎。
深呼一口氣，真虛子道：“那自然是引你回山，授你道法，繼我傳承，揚我五雷觀之威，你可願意？”
說罷，真虛子嘴角掛着一抹笑意，靜候着謝崇磕頭拜師。
他平生九十多年，十年流亡，十年學藝，十年誦經，出師六十年，卻從未遇到一位心儀的弟子。
就在他都快要放棄的時候，謝崇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根骨上佳，是個修行之才。心性沉穩，遇事不驕不躁。
最難得的是，和他一樣有一顆與天爭利的心。
如此良才美玉，他怎能不動心。
早在徐府之時，他便動了收徒的心思。但徐家城府深厚，真虛子不想在外人面前漏了老底。
於是便私下打聽清楚了謝崇住處，親自到訪收徒。
此時看着謝崇，更是越看越喜歡，心中得意之情高漲。
但突然，謝崇冷不丁一句話卻是讓他驚掉了下巴。
“我不願意”
真虛子起先還沒反應過來，忍不住心喜扶着長鬚道：“好好好”
但很快臉色突變，綠豆小眼瞪得老大。
這小子說的是不願意！
“你說什麼？你不願意？”
謝崇看老道士一副沒聽清的樣子，又放大了幾聲音調道：“對，我不願意”
真虛子如遭雷擊。
坐在高椅上愣神了片刻，隨後就是難以置信的質問聲響起：“你可要想清楚啊，這可是能成仙問道的仙緣，可不是路邊大白菜啊”
謝崇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想清楚了”
若是放在前一天真虛子收徒，謝崇說不定納頭就拜。
但是到了這會，已經收容了蘭仲樓，謝崇的心思早已飄遠了。
真虛子雖強，但明顯不是蘭仲樓的對手，如此這位仙家高人的形象在謝崇眼中自然是大打折扣。
更何況其修行法都被謝崇套到了手，想要修行，按部就班便可，再拜一個師，又有何用。
可此刻的真虛子卻是有些坐不住了，從高椅上站了起來，在謝崇面前晃盪道：“仙緣難得，若有所成，可享無盡逍遙”
“道長可享到了逍遙”謝崇反問。
真虛子言語一滯，又開口道：“得入我道，可修搬山填海，稱尊道祖”
“道長可稱尊乎”
真虛子臉色一紅，繼續道：“就算不能稱尊，不能逍遙，我還有積攢數十年的家業，你只要同意拜我爲師，等我百年之後，就全是你的了”
謝崇思考了片刻，猶豫的問道：“有多少？”
真虛子沒好氣的道：“不多不多，只千萬兩罷了”
謝崇心中暗自咋舌，這老道士可真是能斂財的。千萬兩，恐怕青圭鎮刨去徐家，加起來賣了也沒這麼多。
但是，區區錢財不過糞土。
謝崇雖然心動，但他可不想爲了糞土和這真虛子綁定在一起。
俗，太俗了。
心中念想將過，謝崇脫口而出：“小子不愛錢財”
話音一落，真虛子卻是不幹了，扯着脖子叫嚷道：
“去你孃的不愛財，你分明和本座一個德行，我還能不知道你！”
謝崇也是不懼，昂着頭和真虛子道：“我有說過嗎，虧你還是道德高人，怎能憑空無人清白”
真虛子一時語塞，自己收個徒怎麼還這麼難呢。
平日裏外出行走，到哪不是大片凡人對着自己三拜九叩，只求能得仙緣。
而今天竟是栽倒了這異人小子手裏。
心中懷着怨氣，真虛子說話也直白了許多：“那你小子要怎樣才肯拜師”
謝崇咧嘴一笑，狐狸尾巴算是漏出來了。
“我早有師承，爲何還要拜師”
真虛子嗤笑一聲：“就你那上不得檯面的異人傳承，有什麼好值得炫耀的，殊不知，今日可是有一尊鬼王求着貧道拜師都沒答應”
謝崇楞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這老道士是在說自己啊。
老頭忒不要臉皮，明明是被我要挾教出了傳承，竟然還能口出狂言說什麼求着他拜師。
這師傅萬不能拜，否則要喫大虧。
謝崇心底暗自腹誹，嘴上也不輕饒：“那道長去尋鬼王便是，纏着我不放幹嘛”
說着，眼角狐疑之色漸起，斜盯着真虛子道：“莫不是另有所圖”
真虛子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我圖你什麼，圖你一窮二白，還是圖你讓鬼王糟蹋了”
“嘿，老頭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忍你好久了，什麼叫做被鬼王糟蹋，你今天不說個清楚我跟你沒完”
看着謝崇跳腳的模樣，真虛子暗道不妙。都怪自己嘴賤，戳到這小子痛處。
於是連忙擺手安撫了起來：“好了好了，老道一時口誤”
謝崇甩了個鼻響，冷哼一聲。
場面一時陷入了沉默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