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的寒風吹拂而過。
還沒到村口,謝崇就感受到了一股陰冷潮溼的氣息,讓他心頭莫名的跳動起來,很不舒服。
徐雨竹倒是沒有任何異常,只是依照早年間的經驗,左顧右盼的四下找尋線索。
“雨竹姐,我們真的要進村嗎”謝崇拴好了馬,回頭問道。
徐雨竹皺了皺眉:“既然我們已經來了,就沒有過而不入的道理”
謝崇嘆了口氣,旋即大步跟了上去。
入村的第一幢民屋,是一座土坯房,看起來年久失修,應當是就不見人居住。
兩人一眼而過,不做多停留。
再往深處走去才漸漸有了人氣,磚牆瓦房鱗次比節,若不是沒見到一個人影的話,看起來還真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
沿着村中一條大道,兩人繼續走了下去,除過腳步聲,周遭沒有一絲雜音。
“雨竹姐,天色漸晚,看過的民居已經過半了,可還要繼續深入”
他們二人已經沿街行了數百米,也曾冒險翻牆進入過民屋,但是卻一無所獲。
而謝崇心頭的跳動越來越強烈,讓他隱隱有種危機感。
徐雨竹有些爲難。
她只是一個身手出衆的凡人,沒有謝崇那般的視力,眼下天色已是一片漆黑,往來的探查基本上都是謝崇出力,再深入下去,可能還是一無所獲。
心念片刻,徐雨竹道:“也罷,那我們就先回村子外圍找個地方歇息一晚,明早再繼續探查吧”
謝崇欣然的點了點頭。
雖然和這位成熟美婦作伴“郊遊”很是暢意。
但他實在是放不開手腳,區區妖魔作祟,今夜趕趕工收拾了便好,也用不着徐雨竹幫忙。
旋即調轉了方向順着原路返回。
可突然“咳咳~”兩道咳嗽聲從身後傳來。
“雨竹姐你着涼了嗎”謝崇沒大在意,只以爲是徐雨竹發出的。
但迴應他的是一道凌厲的抽刀之聲。
“蹭~”長刀出鞘,如電閃雷鳴。
徐雨竹厲聲呵斥:“來者何人,監妖司辦案妖魔鬼怪還不現身”聲音中氣十足,這一套動作抽刀喝罵,看起來十分熟練。
謝崇猛地一驚轉過頭來,下意識的從氣海內抽出一條四腳黑泥鰍護在身側,正是他那未成形的雷龍。
徐雨竹橫持長刀,謝崇暗持雷龍,兩人嚴陣以待。
沉寂了片刻後。
蒼老的聲音從一道屋舍間的小巷傳了出來:“大人莫要動手,小老兒這就出來”
“是人?”謝崇心有所感,朝着謝雨竹疑問道。
天色昏暗,徐雨竹看不清謝崇那纏繞在手臂上的雷龍,但隱約能看到謝崇也是防備的姿勢,稍稍放下些心。
旋即搖了搖頭:“不能確定,還是要做好防範”
呼吸間,一個晃晃悠悠的身影跌入兩人眼前。
只見是一個衣着乾淨整潔的老者。手中拄着柺杖,一步三晃,不時還猛烈的咳嗽。
就是此人發出的聲響?
謝崇有些疑惑,但卻並沒看出半分不對。
而那老者一見謝崇兩人,情緒猛然間變得激動,撲騰一聲便跪倒在地高聲呼喊道:“老朽凌明三拜見兩位大人”
說着更是用膝蓋匍匐上前,涕淚橫流的道:“還請兩位大人救救我們村子吧!”
徐雨竹橫着長刀,示意謝崇先不要靠近。
同時從懷中抓出一把鱗粉,朝着老者喊道:“且先站住,你身份不明不要貿然靠近。這是驅妖粉,監妖司特產,身負惡業的妖魔鬼怪聞者會不自覺的抽搐麻痹,你若不是妖物咱們再說救你的話”
說罷,托起手掌就往前方吹去。
謝崇看的一愣一愣的,竟然還有這種道具,該說真不愧是監妖司的老牌員工,辦事就是熟練。
鱗粉順着徐徐微風向前灑落,落在那老者的身體後又是引得其一陣噴嚏不斷。
“阿嚏~小老兒是人不是妖啊,阿嚏~還請大人明鑑”凌明三的身體一邊不斷地顫抖,一遍告饒起來。
看起來是因爲這鱗粉引起其身體的不適,讓他誤以爲自己是應了徐雨竹口中所說的症狀,害怕被當做妖魔。
徐雨竹觀察了片刻,見其再沒有什麼異常反應,趕忙走上前去:“老人家不必驚慌”
說罷,想要攙扶起這個嚇得瑟瑟發抖的老者,可卻被謝崇搶了個先。
倒不是謝崇尊老愛幼,只是徐雨竹的動作也提醒了他,在這種古怪的地方不能輕易相信任何陌生人。
他懷中此時藏着一條雷龍,若是這凌明三有變,隨時都可以暴起反擊。
“老人家,你們村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半個人影都不見”謝崇一手拉起老者,替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同時問道。
。。。
“所以說,你此前並沒有見到我們監妖司的人是嗎”
臉色蒼白的老者心有餘悸的道:“正是,自打報了官以後,十來天沒有個信,村子裏鬧得人心惶惶,能跑的都跑出去避災了,只留我們這些上了年紀,腿腳不便的老頭老太”
謝崇恍然的點了點頭。
從凌明三的口中他得知,此人乃是這老溝村的村長,村子裏不見炊煙也是因爲其所說的大部分年輕人都拖家帶口的逃難而去。
說着,凌明三扯着脖子向後院催促道:“孩他娘,酒菜還沒準備好嗎,這兩位大人一路辛勞定是餓了,你趕快點”
徐雨竹有些不大好意思:“凌村長,不必如此麻煩,我們兩人隨身有帶乾糧”
初步認識了這老村長後,徐雨竹先前的幹練也褪去了,社恐的本性讓她有些不大好意思接受凌明三的好意。
凌明三忙搖了搖頭:“這那能行呢,兩位大人可是爲幫助我們老溝村而來,小老兒怎能失了禮數”
推杯換盞,賓客盡歡,凌明三雖然老邁,但身子骨還算是不錯,一連幾杯酒下肚也就放下了先前的拘謹。
期間謝崇也曾起過懷疑,旁敲側擊過監妖司失蹤兩人的消息,但凌明三卻是一臉的茫然。
夜已近深,凌明三明顯是上頭了,紅着臉硬要再和謝崇喝一杯:“謝大人啊,您這年紀輕輕的就當了刑官,可真是年少有爲,小老兒再敬你一杯”
謝崇忙壓下凌明三的酒杯,勸道:“凌村長,你不能再喝了”
說罷又轉過了頭朝着仍在伙房裏忙活的村長老伴道:“大娘,您快來將凌村長扶進屋吧”
“嗯~嗯”
似是大娘有了怨氣,只是在不遠處的伙房裏不鹹不淡的傳來兩句應承聲。
身邊的徐雨竹無奈一笑:“看來今天是問不出來個所以然了”
謝崇撇了撇嘴,可突然凌明三頭一歪就栽倒了過來。
他連忙伸手將凌明三扶住。
擡頭看了看天,夜已近中天,應當是不早了:“也罷,雨竹姐你先稍等,我先將這老漢背進屋中,咱們再做打算”
說罷,就一把將凌明三放在了自己背上。
凌家應當也是老溝村的地主一流,有瓦房五間,謝崇看一處門前最爲乾淨,揹着凌明三向那處走去。
感受着耳邊輕響的鼾聲、酒氣,薰得謝崇齜牙咧嘴:“這老頭,明明喝不了還要硬喝”
可突然耳邊又傳來了咕咕噥噥的聲音:“謝大人啊,你可別揹着老朽說壞話啊”
謝崇訕訕的笑了笑,這老頭還真行,都醉成這個模樣了,竟然還能和自己搭得上話。
不過只要人還醒着,那就方便多了,指着面前的房屋,謝崇問道:“凌村長,這是你的屋子嗎”
背後的老者輕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謝崇將老頭往上掂了掂,隨後大步向着房屋內走去。
“凌村長,這麼大的院子,就您和老夫人一起住嗎,您的兒孫呢”
話音落下,背後凌明三的身體突然輕微抖動了一下。
謝崇心裏一怔,看樣子應當是他說錯話了。
旋即轉移話題:“大爺啊,我看您身子骨挺硬朗啊,這把年紀了還有不少分量”
而身後的凌明三卻沒有反應,只是嗯哼了一聲。
謝崇也當他是醉了,並不在意。
只是這老頭着實是有些重,明明老的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落在謝崇背上,卻沒有老年人那種虛浮的感覺,反倒像是揹着個成年壯漢一樣。
謝崇雖然納悶,也只當是凌明三保養得當,並不怎麼在意。但走着走着,他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爲什麼會這麼累?”感受着腳下的疲乏,謝崇有些不解。
明明剛纔的前堂飯桌和凌明三的屋子不過是二十來米的距離,按照自己的腳力來說,也就十幾息的時間就走到了,但爲什麼他會感到疲乏。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氣海中期的修士,氣海不竭,氣力不斷。莫說是背個老頭,就是背頭牛都不在話下。
搖了搖頭,謝崇覺得是自己車馬勞頓,又喝了不少酒需要休息的緣故,也沒多想,就繼續揹着凌明三向前走。
一步、兩步。
十步、二十步。
謝崇越走越覺得疲累,甚至有種像要大喘粗氣的感覺,伸出手來查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咬了咬牙繼續前行。
百步、千步。
終於,一扇硃紅色的大門出現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