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終於又是陌生的天花板了——前幾次都是去的樂康醫院。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姐姐正趴在牀頭小睡，眼角還有些淚痕。
“吱呀。”
房門被推開了，沙恩走了進來，手上還拿着一份報紙。
“啊，你醒了啊。”
沙恩的聲音壓得很低，明顯是怕吵醒馬寶莉。陳鷹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覺得沒什麼大礙，就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你是怎麼想的？”沙恩用有些古怪地語調問，“你就不擔心自己死在火場裏嗎？烈火和毒煙可不會被警察逼退，也不是你能用棍棒打倒的。”
“沒怎麼多想啊，就是發現有人需要我去救，就去了啊。”
這句話陳鷹雄可是說的理直氣壯。這次他一直沒有刻意計算，基本都是在內心最本能的反應驅使下去救人的。
“狗比你的生命重要？”沙恩的語調還是有些奇怪。
“我那時候腦子都懵了啊。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那小姑娘說的是狗好不好。”
陳鷹雄有些無奈。他對狗沒什麼特別的感情，對人他作爲聖人天然的覺得自己有責任，狗算什麼！
“所以是某種偉大存在在驅使着你？”
這句話總算讓陳鷹雄明白過味兒了，他沒好氣的說：“別像沙迦尼那樣整天讚美神啊！救人這種事情，難道不就是簡單的本能反應麼？”
沙恩攤攤手：“但很多媒體都說你是受到了神的召喚——雖然他們舉出來的神不太一樣。”
“獅港宗教信仰自由嘛，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唄。”陳鷹雄頓了一下，然後反應了過來，“很多媒體？”
“是啊，你這下可是出名了。”沙恩晃了晃手裏的報紙，“這個我是特意買給你的，你的破手機也不方便看新聞，好好看看這個吧。”
陳鷹雄接過了沙恩遞過來的報紙。果然，報紙的頭版頭條就是報道他從火場救出四人一狗的事情。
巨大的彩色照片佔據了小半個版面。那是他把小狗交給小女孩的那個瞬間。
照片將他那時候的恍惚、疲倦和欣喜都表現的淋漓盡致，光看這構圖水平就甩出之前李婷婷幾條街，可憐兮兮的小狗，帶着天使般笑容的小女孩，都在強化着人們的印象——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
他快速瀏覽完整篇報道，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這些傢伙在說什麼啊？我冒死去救狗？我爲什麼要冒死去救一條狗啊。我之前救出四個人啊，這些就一句話帶過了？還有這些具體的描述，我自己都記不清啊，他們難不成還自己去火場實地考察了？”
沙恩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就是媒體啊，肯定會誇張一些嘛。”
陳鷹雄搖了搖頭，對這個說法很不認同。沙恩看他這樣子，索性打開手機，找到其他幾家媒體的報道，遞到了陳鷹雄手裏。
“看看這些，更誇張。這家報社已經很老實了。”
陳鷹雄嫖了幾眼，嗯，確實很誇張。有說他自小品學優良的——他要是這麼能怎麼會考進一所二流大學；
有說他打小助人爲樂見義勇爲的——他很肯定自己是在覺醒前世記憶後才這麼跳的，之前就是一個普通人；
還有說那個叫雯雯的六歲小女孩和他一吻定情，許諾長大以後要嫁給他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fakenews！
陳鷹雄將手機還給了沙恩，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們能多說些實際情況麼？我很肯定這場火災有傷亡的，胡編這些還不如去慰問一下死者。”
“唔，也許這正是他們這樣報道的原因也說不定啊。”沙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陳鷹雄還想說些什麼，但他發現馬寶莉動了起來，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很快，馬寶莉就坐了起來，揉起了自己的眼眶。
“啊，小熊你醒了啊？”馬寶莉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怎麼樣，現在頭還暈嗎？”
陳鷹雄笑了笑，然後擡起手臂鼓起了自己的肱二頭肌：“我現在狀態好極了，我肯定自己現在能打過一頭熊！”
“別吹牛了！好好休息！”馬寶莉笑着拍了拍陳鷹雄的手臂，示意他放下來。然後她就出門去找大夫去了。
經過一番檢查，大夫驚訝地宣佈，陳鷹雄各項指標正常，可以出院了。這讓陳鷹雄得意地對着馬寶莉擠了擠眼，意思是：怎麼樣，我說了我狀態很好的。
馬寶莉想替他支付醫療費用，卻被醫院告知：“已經有熱心人替這位英勇的年輕人墊付了全部費用了。”
不管怎麼說，陳鷹雄還是很快辦完了出院手續，和沙恩一起返回學校。在這一路上，他的手機不停地接到電話和短信息，先是自己的那幾個熟人，後來甚至有些陌生人也打了過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他的手機號的。
“謝謝關心，我很好，嗯我已經出院了，一切正常。”
陳鷹雄掛斷了電話，有些難爲情地看了看自己對面似笑非笑的沙恩。再怎麼說，在好友面前接這麼多這種電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陳鷹雄等了一下，看到是吳惜歡的，這才接了起來。
“你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太累了，又呼吸了一些有害氣體，沒有媒體說的那麼嚴重啦。”
“那就好。看起來明天的課程你可以參加了，注意別遲到。”
電話被掛斷了。
陳鷹雄這段時間也適應了吳惜歡的風格，他笑了笑就打算收起手機，可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離到站還有幾分鐘，簡單說應付一下吧。
“喂。我是聶戀塵。”
還是那個有些沙啞的嗓音。陳鷹雄愣了一下，就算她不說，他也能知道這就是她。不過她是怎麼知道他的電話的？
“喂？你還好嗎？”那邊的聲音猶豫了起來。
“我很好！”陳鷹雄一個激靈，趕快回答到。
“那就好。”聲音明顯的可以感覺出鬆了一口氣。
“你現在大概很忙吧？我就是問候一下。”
陳鷹雄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爲什麼？”
對面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不知道多久，沙恩都開始拽着他的胳膊提醒他該下車了，電話裏才傳來了回答。
“大概是因爲我覺得，世界上如果沒有你，會很可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