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鷹雄看了看窗外濃重的夜色,輕輕地走到套間的客廳中,關上了電視。
然後,輕手輕腳地給斜躺在沙發上酣睡的維多利亞蓋上了被子。
正在他猶豫是不是應該把她抱到牀上的時候,房門卻被人輕輕地敲響了。
打開門,果然,是吳惜歡在那裏。
“你果然來了。”
“嗯。”
吳惜歡透過陳鷹雄的身側看了看沙發上的維多利亞,然後開口說:“你就讓她睡沙發了?”
“我打算讓她睡牀上,自己睡沙發的。”
陳鷹雄的回答讓吳惜歡搖了搖頭。
“我來陪着她吧,你可以到我的房間睡。”
陳鷹雄把吳惜歡引進了房間,然後說:“這個不着急。你是想問我事情吧?”
“嗯,寧寧現在出去補充她的‘備件’了,我想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討論一下了。”
“實際上之前我在心靈鏈接裏也和你解釋過了……”
“那不一樣。”
吳惜歡搖了搖頭:“有些東西還是在交談的過程中才能想的更明白的。”
“比如說?”陳鷹雄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比如說,你覺得斯特恩爲什麼要把維多利亞向人的方向培養?”
吳惜歡擡起頭,用清澈的目光看向了陳鷹雄:“你覺得斯特恩是出於什麼?”
陳鷹雄搖了搖頭:“可能性很多。也許他只是想研究一下有羅什珞嘉能力的‘人’;”
“也許他覺得羅什珞嘉確實十分危險,他有義務減少潛在的危害;”
“也許他就是對自己的血脈感到親切,所以激發了本能的愛護。”
兩個人都很清楚,如果斯特恩真的只是把維多利亞當試驗品的話,維多利亞在脫離束縛之後就一定會狂性大發,大開殺戒。
很明顯,斯特恩不可能確定陳鷹雄就能影響和控制維多利亞。而失控的維多利亞,可不止是會幹掉陳鷹雄。
以她的能力,整座城市的人類都會變成狩獵目標。
斯特恩必然是排除了這種可能性纔會讓維多利亞離開自己身邊的。
而在經過那麼多毫無人道可言的測試後,維多利亞依然能保持純淨的天性,那肯定是有一個人在關愛她、教導她的。
人並不會天生向善的。
所以,不管怎麼分析,都只能是斯特恩在一直關心愛護着維多利亞——而這一點也得到了維多利亞本人的側面認證。
“她和我說過,爺爺是好人,其他人大多是壞人。”
陳鷹雄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我沒有強行侵入她的意識,不過,哪怕是自然散溢出來的情緒,也能說明她喜歡斯特恩。至少對她而言,斯特恩是個好爺爺。”
吳惜歡點點頭,繼續問到:“那斯特恩爲什麼會這樣把她交給你呢?”
“也許是他想看看維多利亞的可能性吧。”陳鷹雄分析到,“畢竟,在無極限的實驗室,維多利亞始終是被束縛的。”
“讓她進入一個更加廣袤的區域可能會更有研究的價值——大概是這樣的想法吧?”
吳惜歡皺了皺眉頭:“在不可控的情況下直接推向未知?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科學家。”
吳惜歡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某種程度來說,對方是真的對鷹雄抱持了很大的期待啊……’
她又看了看露出了可愛睡顏的維多利亞。
‘這個小姑娘,會是人類的未來麼?’
“不會的。這世界並沒有羅什珞嘉的樂土。”陳鷹雄很肯定的回答到,“維多利亞本身只能說是一個嘗試,甚至是註定沒有結果的嘗試。”
邪魔已經被滅絕了。就算一切順利,通過維多利亞發現了人類和邪魔共處的可能性,這一點也不會改變了。
吳惜歡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然後她再次開口:“那我們……”
“我們可以幫她找到自己的未來。邪魔羅什珞嘉不可以有未來,但人類維多利亞沒問題的。”
吳惜歡從這段話語中體會到了不一樣的含義,她再次擡起頭:“你說羅什珞嘉?”
“嗯,維多利亞的意識裏融合進了羅什珞嘉的意識,我能感覺到。”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算是化成人形的羅什珞嘉,只是喪失了大部分邪魔的本能罷了。”
吳惜歡眨了眨眼睛:“可我看到她就覺得很親切。”
“因爲你的意識中也存在着羅什珞嘉的意識殘片啊。你以爲監察者和指揮官的能力是怎麼來的?”
吳惜歡臉色一白:“你的意思是說我在經過儀式之後就已經不是自己了?”
陳鷹雄笑了笑:“那得看你怎麼定義自己了。在我看來,你就是吳惜歡,這個本質是不會變的。”
吳惜歡又看了看維多利亞:“那其他的監察者和指揮官……”
陳鷹雄搖了搖頭:“不會的。她能分清楚周圍人的善意和惡意。她願意親近你,是因爲你對她抱有善意。你沒發現,她根本就沒想搭理寧寧麼。”
吳惜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陳鷹雄的這一番話,頓時讓她覺得自己和這個小姑娘又親近了一些。
她愛憐地摩挲了一下維多利亞散落的銀髮,替她整理了整理。
然後,她又看向了陳鷹雄:“你打算怎麼做?”
“我麼?”陳鷹雄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沙發的扶手,“我打算把她帶回獅港,讓她上學,然後讓她自己尋找自己的方向。”
“我始終認爲,人的自由意志纔是作爲個體的人最可貴的東西。”
“那樣斯特恩會失望吧?”吳惜歡幽幽地說,“我想他更希望你能夠催發出維多利亞的全部能力的。”
“畢竟這世界上的少女很多,維多利亞只有一個。”
陳鷹雄站了起來:“那又怎麼樣呢?既然到我這裏了,那就按我說的辦,我管他斯特恩怎麼想呢。”
“他不是賭麼?願賭服輸也是正常的吧。”
陳鷹雄把維多利亞放在了套房內的大牀上,然後離開了房間,把吳惜歡和維多利亞留在了這裏。
吳惜歡輕輕地躺在了維多利亞旁邊,靜靜地看着這個精緻美麗的少女。
‘如果你對她的期望就只是讓她成爲一個普通少女的話。’
‘我呢?你希望我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