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
於是林遊軒也沒再過多打擾她，而是出了門，徑直往城中央的高塔行去。
據說自從牛鬼死去——至少對外界而言是這樣的，林遊軒並不打算把在空間裏的淡白光點還回去，甚至還想把何時手裏那個不知道還能不能起作用的牛角一併拿到手——之後，何時就一直把自己鎖在高塔之上，平日裏他們開會決定事情的那個房間裏，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露面，不見任何人。
“何時大哥的狀態還是不好，所以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對我說。”在塔下，林遊軒不出意外遇到了馬浩。
“還是不準備把牛角交給我麼？”停下步伐仰望高塔，林遊軒淡淡道。末世裏沒有條件建設二百米以上的建築，而他的決鬥盤領域範圍目前是253米。
也就是說，即使在這裏也足以將上方的何時納入決鬥領域範圍內。
“給我們一點時間緩一緩不可以嗎？還是說這段時間你要出門？”
這句話講得很有水平，既拉開了雙方的關係又不至於太過疏遠。
可惜林遊軒並不買賬，或者說他本就是抱着撕破臉的打算來的。
“何時的力量，已經全部消失了是麼？”
此話一出，馬浩眼神瞬間銳利：“看來這幾天你也沒閒着啊？”
“你以爲我調查你們？開什麼玩笑，完全沒有那個必要。”林遊軒高舉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指向天空。
一道淡紫色的雷霆自他指尖釋放，越過高塔擴散成雷雲，二百米外的高空中雷霆閃爍。
“我的異能所能覆蓋的範圍，跟你們完全不在同一個次元。”
“……有個守護神就是囂張哈？”馬浩無奈道，“好吧，瞞不過你。那你也應該知道一旦，一旦失去你所擁有的那尊守護神，連同原本屬於自己的那份力量一夕之間全部消失後的感覺會多麼令人絕望。”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嗎？”林遊軒反問。
原本想繼續問他“難道你經歷過嗎”的馬浩驟然對上林遊軒的眼神，那是滿藏着悲傷的眼神，於是那番話就像是被卡在喉嚨裏一樣無法再說出。
“你以爲我不知道嗎？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因爲一個小小的失誤一夕之間全部消失的感覺。”林遊軒一步一步緩緩接近馬浩，“我相信你也一定有同樣的經歷，在這五年裏。”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穩定下來，馬浩直視那雙彷彿有悲傷的海洋滿溢而出的眼睛，“你用了多久？”
“半年。”
“那你就別再苛責何大哥！有我們在這裏足夠保證這座城的穩定運轉，那個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我們也不想過問，只要你……”
正在慷慨激昂之時，馬浩腰間的對講機突然傳出滋滋的電流音。
“是林遊軒在外面嗎？”
“……對。”摘下對講機握在手裏，另一隻手指了指上空，意思大概是讓林遊軒把能力先收起來，“沒關係，我現在會跟他說。”
“可是……”
“讓他上來。”
“……我知道了。”讓出通往高塔的道路，在林遊軒與之擦肩而過的同時馬浩低聲呢喃，像是自言自語，“那個女孩，她毫無防備。”
“相信我，動她的代價你們不會想承受的。”林遊軒腳步未停，言辭冷厲。
“我們也一樣。”馬浩看着林遊軒鼓動的風衣後襬，“不管用什麼方法……就算你有守護神。”
……
房間外，林遊軒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漆黑的會客廳主位上坐着一個頹廢的身影。
撲鼻而來一股濃郁的酒氣，林遊軒不由得皺了皺眉。
“哈。”那人似乎是很樂意看到林遊軒這樣的反應，笑出聲的同時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兒。
“自怨自艾夠了嗎？”林遊軒問。
“你能讓牛鬼回到我身邊嗎？能恢復我這一身被侵蝕消散的修爲嗎？能挽救我時日無多的生命嗎？”何時反問，林遊軒這才注意到不僅僅是身形，這傢伙居然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裏就長出了一層濃密的胡茬，甚至那頭獅子一般的金髮變得斑白，像是老了不止20歲。
“你快死了。”林遊軒用的是陳述句。
“是啊，因爲那一晚……”何時仰頭，除了大門之外那個當初被林遊軒凍裂的缺口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光源，“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不出手，把它留給你和你的守護神解決會怎麼樣？”
“那大概現在快死的人就是我了。”林遊軒隨口辯解，“或者我好運的撐過了這一關，然後被你記恨一輩子。”
“哈，說得好！”何時突然一拳砸在一旁的小几上，失去力量的他甚至震不起几上那個小小酒杯，“你知道馬浩那幫傢伙這幾天都跟我怎麼說的，‘何大哥這不是你的錯’、‘林遊軒那小子太狡猾了’、‘一定有方法的’，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還有方法個屁！！”
“牛鬼他最後對我說，讓我束草爲牛，把牛角掛在城門口就能抵禦那些瘋狂的植物。可老子我都快要死了，還管這座城的生死作甚？！”
“所以你抱着牛角在這裏等死，靠酒精度日。”林遊軒跨過門檻走進來，“把牛角給我，說不定我能研究出方法。”
“要多久？等我死了之後嗎？”
“不知道。”這一句林遊軒倒是說的實話，他壓根沒打算拿那隻牛角研究。
“不可能！牛鬼於我是兄弟，我不可能讓你、讓別人、讓任何人再支配它的力量！”何時突然狀若瘋狂，“我知道了，是你背後的守護神派你來的吧！那條紅龍！它擁有淨化天空與土地的力量，當然也能慢慢煉化掉這隻牛角！”
雖然事實有些出入，不過你說對了。林遊軒沒回話，心想。
“我不會給你的，我要和牛鬼葬在一起！連同我的悔恨和痛苦一起……”
“你哪裏悔恨了。”林遊軒突然說。
何時一怔。
“你哪裏悔恨、哪裏痛苦了。”林遊軒吊着雙三白眼看着狀若瘋狂的何時，“你是害怕而已。”
“你只是不敢再活下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