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點點。
盧通破沙而出,長吸一口清爽空氣。
在沙子下,像只無頭蒼蠅,全靠老悶指路。心絃時刻緊繃着,現在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盧道友,過來一下。”
老悶三人站在一起。
面前,一個穿着喪袍的女人和一個手捧托盤的小孩。
他走到旁邊。
只見,托盤上擺了四杯酒,杯邊還有四包白紙信封,看起來鼓鼓囊囊的。
老悶道:“老祖已入流沙。”
女人行了一禮,雙手捧起酒杯,遞過道:“謝四位道友。”
老悶點了下頭,接過酒。
喝完酒,女人又遞過白封。
四人挨個來。
輪到盧通時,他喝完酒後接過白封,不禁眉梢一挑。
這種大小、分量,裏面包了銀子。
盧通經手的銀子不下十萬兩,入手一掂量便心裏有數。
一百兩。
海家的手筆,真是一點都不薄。
海家人陸續離開。
盧通邀請道:“三位道友,今夜時間還早,找個地方坐坐?”
人多降龍虎。
這次入沙,借了英夫人的指星盤、沙曇的沙狐襖,尤其是沙狐襖助力頗大。
老悶三人手段不凡,他有心結交。
老悶看了沙漠深處一眼,搖了搖頭道:“改天吧,今晚還有其他事情。”
“可需要援手?”
“不必,告辭。”
三人匆匆離開。
盧通看着遠處的身影,心頭有些疑惑。
疑冢已經入沙,還有什麼事?
……
進入堡內。
盧通帶着提前備好的靈酒、銀兩,前往連泉商會,第一時間還了沙狐襖。
返回茶酒館。
遠遠看見典四兒守在門口,左右張望。
他過去道:“不是說了不用擔心嗎,海家是大族,這種事上不會出差錯。”
典四兒點了下頭,卻扔有些擔心。
“老爺,一切都順利?”
“順利。不過事情似乎還沒有完,等天亮了打聽一下。”
第二天。
盧通正在睡覺。
典四兒走到牀邊,拍了下肩膀,叫醒道:“老爺,英夫人來了,正在前面等着。”
“嗯?”
“英夫人來了。”
他醒了醒神,起牀洗漱、更衣。
“說什麼了嗎?”
“沒說。”
清晨,茶酒館裏沒有其他客人。
只有英夫人,獨自一人坐在靠裏面的位置。
盧通端着茶水、焦麥餅走過去。
“怕我捲走了你的指星盤?”
英夫人起身接過茶水,笑着道:“可不是,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
他放下餅盤,取出羅盤遞過去,道:“物歸原主,多謝!”
兩人坐下。
各自倒上茶水,拿了一塊麥餅。
英夫人咬下一小口,道:“杏山堡和海嶽堡結盟了。”
盧通動作一頓,放下麥餅。
“什麼時候的事?”
“前幾天,海嶽堡幫我們開一家書院,另外再訓一支杏山軍。”
英夫人取出一塊令牌,擺在桌上,繼續道:“我受史家所託,過來邀請你加入杏山軍。”
他拿過令牌。
沙石黏成的令牌,土黃色,手感十分粗糙,正面雕刻着一個小山頭,背面是“杏山”二字。
“杏山軍歸誰管?”
“史家。”
盧通眼中綻開一道幽光,緊緊攥着令牌,沉聲道:“谷傳笛、竇罔,他們會同意?”
軍,很耗費銀錢。
一般只有超過五十萬人的大堡,纔會專門設立一支修士組成的軍隊。
一旦有了杏山軍。
各塔的旗頭、小旗手,全部被編入其中,大大削弱了各塔主的實力。
史家的實力,還差很多。
英夫人也明白這些,喝了口茶水,嚥下最後一口麥餅。
“目前不清楚,消息纔剛傳出來。谷傳笛應該會同意,當初入堡時,史家幫過大忙。”
“可是竇罔一定不同意。”
竇罔可以坐穩堡主,靠得就是一幫手下。
手下併入杏山軍,一兩天尚可,時間久了,就算親兒子也會被拐走。
英夫人拍掉手上的麥餅渣,問道:“不管他們,你什麼想法,去不去?”
“去!”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
英夫人站起身,道:“三天後去史家,聽白老爺說是爭什麼旗頭。”
“我也要爭?”
並非自大。
憑他的實力,當個旗頭綽綽有餘,整個杏山堡有實力和他爭的沒有幾個。
“不是尋常旗頭,和海家帶來的陣法有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
……
一連三天,杏山堡每天都有新消息:
兩堡結盟,海嶽堡出銀兩扶持杏山軍,堡中百姓對此歡呼雀躍。”
史家出銀兩、海家出人,一起開辦杏山書院,對各塔百姓一視同仁。
疑冢入沙時,史家剿滅了一羣沙匪。
沙匪試圖盜海家老祖的墳,而且與竇門塔、竇罔有牽扯。
海家不開心。
……
史家門口。
盧通擡頭看着史家的牌匾,心中升起一陣忌憚。
史家的手段,很厲害。
短短三天,放出幾個不知真假的消息,竇門塔、竇罔幾乎變成了杏山堡的敵人。
很多人擔心海家反悔。
街巷中已經有人提議,攆走竇罔和他麾下的沙匪。
“盧掌櫃,您來了。少爺、小公子們都在演武場,我給您帶路?”
一個臉生的小廝湊到跟前。
盧通點了下頭。
小廝立即轉身,邁着小碎步引路。
演武場。
一片極爲寬闊的沙地。
人影衆多,其中築基修士接近百人。
盧通一眼掃過,看見許多熟人。
白擎名、袁破雲、沙曇、方陌、老悶……
“盧道友。”
白擎名一襲有些刺眼的赤紅大袍,遠遠地揮手打招呼。
盧通走過去,笑道:“白老爺這身裝扮,難不成我記錯了日子?”
“哈哈。”
白擎名大笑幾聲,道:“喜事、好事,差不了多少!等下搶不搶旗?”
“搶。”
他先說完,才問道:“什麼旗?”
“陣旗,羣狼滾沙!旗就是陣眼,每套陣法包括一杆主旗、九杆副旗。”
盧通環視一週,瞪眼道:“這麼多人搶一個?”
“當然不是,一共五個。我估計,你可以拿一個、姓袁的一個、海家的一個、谷家或者商會的半妖拿一個。”
白擎名說了四個。
他接下去說出第五個:“這第五個,當然非白老爺莫屬了!”
兩人相視一笑。
“安靜!”
場中頓時一靜。
最前方,史皋道:“練氣修士退下!”
大部分人退出去。
史皋扔出五杆大旗,插入中央,道:“力強者拿旗!不服的可以搶,每人一次機會。哪個先來?”
“我!”
盧通應了一聲,邁出一步。
虎爪落下,一道熊熊火焰升起,下半身化作火虎。
雙臂上雲霧涌動,像纏了兩條白蟒。
身後,丈二長的暗金鱗尾甩動,抽出“噼啪”破空聲。
他縱身躍到一杆大旗旁,環視一週道:“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