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精緻小院,佔地不大,但是佈置十分精美。
院子中央,一汪長一丈半、寬三至四尺的小水池。
池邊,幾座小巧玲瓏的假山環繞。
其餘角落種了各色花草、樹木,一座小涼亭半隱半現的坐落在樹木間。
卵石鋪成的曲折小徑,連接起山、水、花、樹、涼亭,以及院子深處的幾間房屋。
盧通踩在假山上。
看着被棉絮染黑的水池,惡鬥之後倒塌的假山、涼亭,以及一片片殘花斷木。
“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霧怪?”
不用別人回話,他已經知道答案。
山下早就進了鬼。
現在鬼開始出來殺人了。
一旁,搖星道:“山裏。早年挖的一些礦洞,大概和鬼穴打通了,現在藏了很多霧鬼、霧怪。”
越神馭從房屋中出來,道:“這麼明顯的紕漏,你們竟然沒有防備。”
“有防備又能如何?”
搖星苦笑一聲,繼續道:“廢棄的礦洞成百上千,根本防不勝防。”
盧通搖了搖頭,緩緩道:“不還手,光防守,當然會被抓住破綻。”
搖星嘆了口氣。
“請二位過來正是爲了‘還手’。已經和祖、孔兩家商定,召集各家族的修士入山清剿鬼、怪。二位能否一起出手?”
越神馭看了盧通一眼,點頭道:“可以。”
盧通沉默不語。
這裏當年是真人洞府,護山陣法吸納四方金氣,匯入樹木中防備外敵。
一年年過去,山體內的樹根化作礦脈。
那些被挖空的礦洞,每一條都是百折千回,地形十分複雜。
進洞出手,利少、弊多。
“我準備帶人出城,再運一批糧食。”
“也好,有勞。”
……
城外,一輛輛獸車鑽入灰霧中。
一羣持刀、握劍的武館修士,圍攏在獸車周圍,每個人都滿臉戒備。
其中一輛馬車內。
盧通、祖萬易,和上次一樣,分別坐在窗口兩側。
不過這一次,他神色放鬆,魈臂、虎爪十分自然的垂在旁邊,沒有擺出隨時出手的姿態。
窗口上,一杯赤紅酒液飄出濃香。
他看着酒杯,道:“時候快到了?”
“什麼?”
祖萬易正在盯着灰霧,像是陷入思索,也像在傳遞訊息。
盧通再次問道:“最後一波攻城,是不是快來了?”
當年在千穴山。
霧退時,最後一波涌來無數霧怪,幾乎把千穴山淹沒。要不是躲進了山縫,多半已經身死道消。
祖萬易沒有回答,反問道:“師兄帶了很多人出來?”
“嗯?”
他擡了擡眼皮,心中提起一些警惕。
這一次出城,車廂內不是空車,而是帶了很多老人、女人、小孩。
大部分都是武館的親眷、近友。
祖萬易又看了眼遠處,道:“有一筆交易,十條人命換一隻霧鬼。”
“不行。”
盧通一口回絕,緩緩閉上雙眼,下一瞬又睜開道:“出了差錯,先殺你。”
祖萬易小聲嘟囔了一句,端起窗戶上的酒杯一口飲下。
坊市仍在上次的位置。
車隊抵達。
一羣人走出車廂,準備找地方住下。
杜至行提着一堆大大小小包裹,道:“仙長,她們不敢冒昧打攪,託我送過來。”
他轉頭看去。
一些人站在不遠,紛紛躬身行禮。
盧通點了下頭,接過包裹。
“她們去什麼地方?”
“大部分人準備去附近的回雁城,剩下的一些人想留在這裏,還有一些不太瞭解。”
“挺好。”
他打開一個包裹。
一尊三寸高的仙人玉雕,白、綠相間,玉質十分細膩,表面有一層油光。
十分常見的玉飾擺設。
盧通摩挲了幾下,收下玉雕,接着打開其他包裹。
玉雕、奇石、古書、家傳法術……
一些零零碎碎,不值什麼錢,也沒有什麼用,不過背後的情意卻十分珍貴。
他一一收下,道:“走吧,找個地方喫東西。”
祖萬易看着盧通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羣,搖了搖頭快步跟上去。
和上次相比,短短几天坊市又熱鬧了一些。
地攤、茶館、酒館、鐵匠鋪、丹藥鋪、客棧、飯館……
經過一個飯館。
盧通走出兩步,突然停下,回頭看向飯館門口。
門外擺着一個木推車。
推車正面的木板上,寫着兩個大字“舍粥”,旁邊還有四個小字“大河糧行”。
祖萬易眼神一轉,問道:“怎麼了?”
“沒事。”
……
風中樓。
二人叫了一桌酒菜。
盧通端起茶杯。
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大河糧行,思索片刻後,緩緩道:“我認識一個大糧商,十分奇怪。”
“大河糧行?”
“對。”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祖萬易如此機敏。只是路過時稍有留意,竟然已經記下了。
“怎麼奇怪?”
祖萬易十分好奇,凡是與盧通有關的事情,全想打聽清楚。
盧通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當年起霧了,此人非但不趁機漲價,還在城內免費施粥。”
“不圖利,可以圖名。名也不圖,暗中一定有別的企圖。”
他點了下頭,道:“此人名聲的確非常好。”
祖萬易哼了一聲,小聲道:“欲鬼附身的人,大部分都有好名聲。”
盧通沉默不語。
於速、蒙大河,全都經營糧行。一個十分貪錢,另一個卻正好相反。
看起來完全不同,可是總覺得兩人有點神似。
“這個人可能修了邪法。”
“欲鬼?”
他眼睛瞪大一些,道:“你也這麼覺得?”
祖萬易捏着茶杯,聞了下味道沒有端起,捏在手裏一圈一圈的轉動。
“凡是起過霧的地方,城內最有權、有財的幾個人,他們或者他們的身邊人中必定藏有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