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通走在街道上。
腳下地面猛烈震動,裂開一道道縫隙,兩旁建築也接連垮塌。
一個個零散人影四散奔逃。
小城中央的三色泉眼已經奔潰,散出無數道黃光、白光、綠光,彷彿千百條河流。
其中兩叢三丈高的火苗十分醒目。
他走到火苗外,揮手掃開三色光芒,滅掉火焰,拍了幾下已經變爲焦爛的鬼軀。
“虹英?”
其中一個鬼軀鼓動了兩下,一枚頭顱大的黑色肉球破開鬼軀。
遠處的熾陽之氣再次涌來,察覺到鬼氣後立即包裹上去,化作一層層火焰。
“司主,救我!”
盧通再次打出法力,吹散熾陽之氣,把滾燙肉球託在手上。
幾道黑霧飄出,裹着命門、殘魂空間鑽入掌心。
“司主,我毀掉陣眼了。”
“嗯。”
盧通朝後城出口走去。
陣破了,釋劫大陣中積蓄的無數“熾陽”、“水君”、“虛靈”之氣,全部散逸到了天地之間,廝殺還沒有結束。
鼓水小城,一前、一後兩個城門。
前城門正對鬼城。後城門分開兩條岔道,分別通向滔水、瀑水小城。
許多人堵在後門口,爭搶着逃出城去。
盧通站在路口,看着不遠處的擁擠人羣,問道:“還能出手嗎?”
“司主,神魂受了灼傷,鬼氣全部耗盡,鬼軀也毀了,一身實力已經十不存一。”
上次抗命的後果,在虹英心裏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這次不敢直接回絕。
盧通丟出一套斗笠、黑袍、長刀等鬼器,道:“十分之一足夠了,守住城門就行。”
掌心內飄出一縷黑霧,斗笠等慢慢站起,上面燃起一層淡淡的火焰。
虹英揮手拂去火焰,可是熾陽之氣源源不絕,拂去一層馬上又燃起一層。
“司主。”
盧通翻手取出一個黑葫蘆,打出一道濃郁黑煙。
陰氣散出,周圍的熾陽之氣立即丟下虹英,裹住黑煙化作一團熊熊火焰。
“去吧。”
“是。”
虹英快步離開,衝到城門附近,一言不發直接揮刀砍倒一人。
“啊,他們殺進城了!”
“快逃……”
“城破了!”
連聲慘叫中,虹英一路殺到城門口,提着長刀站在敞開的大門中間。
“別慌,只有一個人,我們一起上!”
“殺了他,大家一起活命!”
片刻驚慌後,一夥人壯起膽子殺向虹英。
一個照面,兩個人倒下。又是一個照面,另外三人也倒下。剩餘人一鬨而散,朝其他方向逃去。
盧通搖了搖頭收回視線。
陣眼剛破,城內的金丹境、築基境第一時間就飛遁離開,這些被丟下的基本都是練氣修士,實力不堪一擊。
片刻後,背後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司,司主。”
盧通回頭看見來人,心中有些意外。
仙鳳竟然還活着。
“你怎麼來了?”
“仙長讓我在捨命樓等候,我見仙長一直不來,還有很多人朝這裏逃,就跟過來了。”
第一波已經散了,後面趕來的人又聚成一波,他們看着地上的屍體,又忌憚、又不願離去,醞釀着下一次出手。
仙鳳瞪大雙眼,道:“那,那個黑衣人是虹英仙長?”
“對,去吧。”
“我……”
“不去?”
“沒,我,我去。”
仙鳳遠比當初的虹英識趣,一步步挪向城門。
盧通看了兩眼,縱身飛起,化作一頭插翅白虎落在前方城牆上。
極遠處,萬丈長龍已經消失不見,雷聲轟鳴也已經停下,滾滾黑雲正頂着一條熊熊火焰朝城池逼近。
半個時辰後,一艘象舟橫在城池上方。
一個個修士衝入城內。
“魏虎!”
芒異落在旁邊,頭髮披散,眼神中充滿憤怒,還有一些殘存的恐懼。
盧通瞬間心頭一沉。
死傷不輕。
鼓水小城幾乎是一座空城。
拿下了,若是沒有損失,什麼都好說;可如果損失大了,那就是什麼都不好說。
他穩住心神,問道:“死傷如何?”
“你潛入城中,連洞海宗的埋伏都不知道?”
“哼。”
盧通看向遠處,道:“知道又如何,三名王的人不也猜出了這裏是一塊死地?”
洞海宗的人很貪。
一邊在鼓水小城留下殺招後手,另一邊帶人偷襲萬舟集。
芒異咬緊牙關,道:“韓準死了,象舟毀了,只到手一座空城,看你如何向三名王交代!”
“象舟毀了?”
盧通看向天上。
近三百丈長的巨大象舟,橫亙在天上像一座黑山,彷彿永遠無法摧毀。
這次出動了兩艘象舟,只剩下一艘。
芒異已經被嚇破了膽子。
生死一線,如果那三條萬丈長龍,選的是他乘坐的象舟,那麼……
芒異硬生生擠出笑容,壓下心頭恐懼,只想把所有恐懼、怨氣都發泄出去。
“不光象舟,還死了上千修士,築基境近百,連金丹境都死了四人!魏司主真是好大的本領!”
盧通垂下頭顱,沒有心思再開口。
這次攻城以他爲主,象舟毀了、人死了,必須給三名王一個交待。
芒異飛身離開,又有一個黑袍人影落下。
童竟威同樣悶悶不樂,沉聲道:“我們中了算計。”
“嗯。”
盧通隨口應了一聲,心中仍在考慮如何解釋。
“司主破掉陣眼,已經盡力了,只是運氣不佳。洞海宗選中這裏出手,即便三名王親自帶人過來,一樣討不到好處。”
“運氣?”
盧通搖了下頭,道:“三名王不會相信這種說辭。”
“嗯,必須有人承擔責任。”
童竟威看向盧通。
損失很大,一般人背不動,算下來只有一個人最合適。
盧通仰起頭,輕輕吐了口氣,道:“無妨。這次功敗垂成,不好求取進入地府的魚符,你們童家的兩個弟子,我托盤家的人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