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箇中年修士站在船頭。
“哪位是擒氣宗的盧仙長?”
盧通帶着典四兒落下,道:“可是闕家的道友?”
“闕家裕利,見過仙長。”
盧通點了下頭,瞥了一眼裕利手臂上的黑白布條,道:“敢問道友,仙船上出了什麼變故?”
“仙長喚我裕利便好。”
裕利仰頭瞥了一眼,見上面的修士已經離開,小聲道:“寶囊真人隕落了。”
“寶囊真人……”
盧通小聲唸了一聲,神色稍變,低聲道:“元術老君的親傳弟子?”
裕利微微點了下頭。
盧通心頭震動,很快明白了仙船爲何如何大動干戈。
與闕玉每日相處,經常談起術書仙船。
常年住在仙船上的元嬰境一共四位,其中三位真人、一頭真妖。
寶囊真人正是其一,距離出竅境僅剩一步。
而且據闕玉所說,元術老君早有退意,只等寶囊破入出竅境,便可以接手仙船主人之位。
傳人死了。
裕利問道:“仙長此番過來有什麼事?”
“我想求一道煉化煞氣之法,闕真人可有閒暇?”
盧通心頭微沉。
闕神蓬曾在老君門下修行過,雖然沒有拜師,但是發生這種事,多半沒有功夫分心。
不出所料,裕利臉色犯難,十分緩慢搖了下頭。
“仙長,老爺這些天一直在老君門下,短時間內恐怕無暇分心。”
盧通察覺一些異常,問道:“這些天,真人去了多久了?”
裕利自覺失言,立即岔開話題,道:“要不,仙長留一封信件,等老爺回來,我找機會呈上去。”
“有勞。”
半炷香後,裕利帶着信件返回仙船。
二人反身離開。
典四兒道:“正常死亡,應該風光大葬,術書仙船封閉內外,看來那位寶囊真人的死應該有些蹊蹺。”
“寶囊本是仙船的傳人。”
“難怪。一艘仙船,比一座城的價值還高,術書仙船要不太平了。”
盧通回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道:“真人之爭,不是我們可以摻和的,等事情平息了再來。”
……
二人返回浪歌山。
典四兒一回來,以前無人可說的隱祕事,終於有了可以一起商議的人。
盧通說完上次與自珍王見面之事。
典四兒道:“自珍王人脈極廣,他說的話必然有來處。只是守善行惡,善很容易,‘行惡’卻猜不出來。”
“應該是時機未到。”
盧通望着緩緩接近的山頭,道:“自珍王說通天絕壁守不住,變化也許就在絕壁毀掉之後。我們實力太差,必須儘快增進修爲。”
“老爺,要不我回去雲英城,讓九夫人幫我們重整商會。”
“算了,時機過了。雲英城是一頁宗的地盤,我畢竟是擒氣宗弟子,幾十年過去,當年情分已經淡了。”
他輕吐一口氣,道:“無瑕妖城可有消息?”
壽綿山,無瑕妖城。
典四兒搖了下頭,道:“在山下時,只聽寶寶提起過一次,二虎的義父死了,二虎帶人投靠了妖城。再後來天外天破了,往來十分不便,再也沒有消息傳回來。”
“找人問問。”
“嗯,我已經吩咐萬喜,把信得過的人手都召集過來。”
他點了下頭,道:“大憨、忘秋、三妞、寶寶,他們這些年如何?”
典四兒嘆了口氣。
盧通頓時心頭一沉,眯了下眼,道:“沒事,生死都是尋常,我們殺人無數,落在自己頭上也接得住。”
“大憨一直沒有消息。三妞的師父死了,現在在宗門裏煉丹。寶寶有二虎的幾個結拜兄弟幫扶,一切都好。”
“忘秋出事了?”
“嗯,成了一次親,還生了一個兒子。後來遇上深山的鬼霧,一家人都陷在裏面,只有忘秋活下來了。”
盧通瞬間心神一震。
竟然有過一個徒孫,還沒有謀面就遭遇了不測。
“夫君是誰?”
“姓刀玉,名格,刀玉家的,也是擒氣宗弟子。我沒有見過,都是聽寶寶說的,兩人很恩愛,成親後每天都在一塊兒。這次出來我去見了忘秋,她這些年一直呆在山上,還養了一個戲班,表面看起來挺好,背地裏應該還沒放下。”
盧通陷入沉默。
山谷就在腳下,可是遲遲沒有落下。
忘秋看起來很冷漠,可是表面越冷漠、內心越火熱,一旦動了真情,很難再回頭。
世事如刀,避不開、躲不過,只能放下,或者忍痛接住。
典四兒又道:“祁青青、祁小山也沒了,聽寶寶說,是他們姐弟拼死把忘秋送出鬼霧的。來之前我給九夫人送了一封信,讓她關照一下祁家人。”
“知道了。”
他重重地吐了口氣,徑直落向陣內。
“師兄。”
闕玉從山腰上飛出來。
盧通沒有理會,一頭扎入陣內,祭出雷山,直接纏繞在山上。
“世事如刀……”
……
三天後。
雷山上,典四兒盤坐在山巔。
盧通纏在山上,煉出一頭血妖,又吐出一枚重新凝聚出的血種。
化妖法術,燎山虎。
血種緩緩沒入,血妖的蛇尾開始翻滾,冒出一個個血泡、火星。
典四兒道:“老爺,易家的血符可以控制遊血蛭?”
“對。”
盧通隨口應了一聲,察覺血妖開始不穩,立即打入一枚血靈。
典四兒道:“此符纔是易家之本,他們肯定不會輕易交出,我們想要的話,只能強取,或者把易家逼上絕路。”
“血符十分重要,可以隨意出手。”
“好。”
典四兒點了下頭,又問道:“易家供奉所說的泊酒小城康家,如何處置?”
“隨你。”
典四兒想了一下,道:“告訴原真人如何?這裏畢竟是洞海宗的地界,我們寄人籬下,也該做些事情。”
經過一次教訓後,典四兒做事收斂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