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
盧通拿着幾張紙,快速瞭解即將會面的杖國國主。
四聰真人,自幼拜入一頁宗。
幼年時在智明山修行,十四歲拜入長乘真人門下,十八歲練氣圓滿。同歲通過一張無字仙書,得到《五德拳綱》。
二十一歲出關,破入築基境,離開百柱山遊歷。
先在雲英城熬藥十年,累計治癒萬餘人,公開三道補元丹方;而後前往春染城,街頭教拳十年;之後前往一介城,挖礦、鍛打、煉器十年;再後……
遊歷一百五十年,途經雅水時施展“五德拳”,聚斂千斤水氣,而後遁入新野羣山,之後蹤跡難尋。
偶有修士遭遇,言及四聰周身五行相隨,可能在尋覓寶地,破入金丹境。
七十年後返回一頁宗已是金丹境。
金丹境之後沒有任何記載。
盧通收起紙張,心中動念:
四聰真人不簡單。
不論實力,單是遊歷一百五十年,哪怕是一塊頑石,也足夠磨礪成璞玉。
“四聰真人,希望不會後悔。”
槃國、杖國同時接人,選了一個,肯定會得罪另一個。
沒有兩全之法。
槃國,國主叫茗苞,古仙之地派出的傳人,十分神祕,立國已有四年,但是外人仍然不知道相貌。
杖國,國主是四聰真人,此前是一頁宗長老,剛立國不足一年。
他略作思索,很快做出決定,選了四聰真人的馬車。
雖然茗苞十分神祕,但是可以用出“假借祖墳騙人”的招數,必然不是良善之輩。
不好得罪,不好相處;
寧可得罪,也不宜相處。
近一刻鐘後,馬車停在百柱山外。
馬伕是一個小道童,掀開門簾,道:“盧上師,百柱山到了。國都還未建成,通行不便,辛苦上師下車,隨我一起前往襄杖山。”
“好。”
盧通走出車廂,擺動鬃毛騰飛到空中。
百柱山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錯落有致的百餘座仙山,少了一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地十幾個山頭。
山峯拔走,地上殘留下大片巨溝、長壑。
一個個人影正在溝壑間走動,平溝、夯土、開渠、移木等,準備在百柱山內重建國都。
“盧上師,那座五色山巒就是襄杖山。”
“走。”
盧通打出一道法力,捲起道童,直接朝五色山飛去。
襄杖山。
山分五色,雲也分五色。
山巔,青、赤、黃、白、黑,五色雲彩流轉不休,好似五條銜尾追逐的鯉魚。
一個人影盤坐在雲彩中央。
盧通鬆開道童。
道童整理了一下衣裳,行禮道:“師父,盧上師到了。”
人影轉過頭擡手示意。
盧通甩動身軀,飛入雲中,落在人影對面。
一龍、一人互相對視。
四聰真人,看起來並不聰明,反而有些喜感。
眉毛短而濃,黑黝黝的一叢絨毛,像兩枚黑蠶豆。鼻頭圓潤,像蒜瓣。臉蛋、嘴脣全都肉乎乎的。
盧通率先拱手行禮。
四聰真人微微笑了下,道:“盧上師,國、宗有何不同?”
盧通瞳孔一縮。
剛纔槃國、杖國同時邀請,現在剛見面沒有客套,直接開口發問。
一切都早已準備。
這個問題是在考校,只是不知道僅代表四聰真人一人,還是背後的一頁宗。
“人不同。”
“如何不同?”
“宗門時,人在宗前,個人、宗門各安其份。國家時,國在人前,先有國,而後纔有國民。”
當了十幾年的上師。
盧通每天處理各種大事小事,旁觀各國,早已經察覺到了變化。
列國看似不一樣。
但是無論哪個國,從人、到地、再到天,似乎所有的一切,全部成了國主的一人所有。
國主不同,列國才各不相同。
四聰真人臉上的笑容斂去,拘來幾團雲彩,雲彩變幻,化作杯、茶、水、火,幾息間“沏”出一杯茶。
“請。”
“謝真人。”
盧通放鬆了幾分,接過茶杯,張口吸入茶水。
茶水溫熱、清冽,除了滋味略有不同,和茶葉泡的茶水沒有任何區別。
四聰真人繼續問道:“還有呢?”
“國主無所不主,官員無所不管,一國雖大,但是也只是國主一個人的囊中之物。”
“一個人?”
四聰真人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忘了各大家族?以前他們代替宗門執掌百姓,宗門退了,他們可沒有退。”
“家族再大也大不過國主。”
“那可未必。”
盧通眨了下眼。
四聰真人似乎意有所指,他不禁猜測今天被請來的目的。
四聰真人笑了下,話鋒一轉,道:“本打算派人去術書仙船邀請上師,想不到上師已經到了國內,看來你我合該有此一會。”
“真人當面,不敢稱上師。”
“國與國之間沒有小事,杖國纔剛立下,百廢待興,禮數還不周全,請上師見諒。”
“不敢。”
盧通十分意外。
禮,包括禮節、風俗、祭祀、宴請……
有了禮,纔可以稱爲一個真正的國。
一路走來說過幾次上師的名頭,還是第一次被如此對待,突然之間察覺出了杖國和別處的不一樣。
他心頭暗道:不愧唯一一個出自一頁宗的國主,天生比別人快幾步。
四聰真人又遞過一杯茶,道:“這次宗門賜下幾位人中豪傑,讓我們四位國主挑選輔國之材,槃國、杖國的心意上師已經知曉,不知道是否願意幫助杖國?”
盧通看着茶杯,問道:“與仙書有關?”
“不錯。四國就是棋盤,幾位可以隨意落子,誰勝誰負,時間到了宗門自會裁定。”
盧通直接接過茶杯,一口飲下,拱手道:“請國主指教!”
四聰真人眼含笑意,滿意地點了下頭,道:“上師先回去歇息,等另一位丁太保來了,我們再一起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