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峽谷坐落在羣山間,把連綿大山分成東西兩半,一側是黎國,另一側是徹國。
黎國一側。
盧通趴在陡峭岩石上,看着數餘里外的另一側,不禁回想起百年前的大戰。
揮劍峽谷,位於新野羣山外圍,地府、凡間廝殺最慘烈的地方。那時候,這裏的風是血風、河是血河,每天都有數萬人慘死。
“豆子,快下去,把繩子繫到石頭上。”
老懶趴在一塊凸出的亂石上,旁邊擺着揹簍、包裹等。
盧通帶着繩子,左攀右蕩,很快下落十餘丈,找到又一塊凸出的石頭後,把繩子繫上去,用力拉了一把。
幾息後,揹簍、包裹順着繩子落下,接着老懶帶着繩子下來。
二人徐徐向下。
峽谷下方,水霧升騰,一般人只能聽見山崩般的水吼聲,卻看不見河面的影子。
盧通低頭掃了一眼,眼中綻出一抹白金微光,透過濃密水霧,找到了一條鏽跡斑斑的鐵鏈。
小半天后。
二人鑽入水霧中,又下落十餘丈後,落在一條尺許寬的窄道上。老懶左右找了幾眼,辨別清楚位置,直接看向鎖鏈所在的一側。
“豆子,過來,帶上揹簍。”
鎖鏈旁邊有一口洞穴。
盧通瞥了一眼,頓時眉頭微蹙,放慢動作,沒有立即跟上去。
洞裏有人。
兩股氣息藏在洞內,聞起來十分熟悉。
老懶率先進入洞內,剛進去立即驚聲道:“久爺!你,你怎麼在這邊……”
“阿彎的東西是不是你拿的?”
“不是。”
“行,信你一次,把東西都掏出來。我過來之前和阿彎、九矛都對過了,你挖的葛青石不超過二十斤,我算你二十五斤。”
“久爺,不是我,我發誓,要是我乾的,我全家死絕!”
“你自己拿,還是我拿?”
“……豆子,豆子!啊!”
老懶發出一聲慘叫,再沒有一絲聲音。
盧通眼神微沉。
老懶死了。
一股血腥味飄出,不遠處的洞口走出一頭六尺半高的黑臉猴,一手攀在石頭上,另一手提着一把染血長刀。
“鬼臉兒,一起殺了。”
“吱!”
鬼臉猴迎面殺來。
盧通輕吐一口氣,縱身跳入濃郁水汽中,下墜數丈後,收斂氣息貼在巖壁上。
地方到了。
歷時兩個多月,毫無痕跡的穿過列國,到了徹國邊緣,老懶死不死無所謂,甚至死了更乾淨。
“喔喔!喔!”
“怎麼了?”
“吱、喔!”
“跳下去了?”
“喔!”
“難道靈智開了?可惜……”
久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幾息後,一具光溜溜的染血屍體從頭上拋下。
“哼!還真是他。小鬼臉兒,看來這些年沒怎麼殺人,讓人給小看了,敢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動手腳。”
“吱吱吱!”
一人一猴說了幾句,久爺最後道:“來,抓緊嘍,一起使勁兒!”
“嘩啦啦……”
盧通心頭微動,擡頭看向峽谷對面。
“嘩啦啦!”
盞茶時間後,鎖鏈的抖動逐漸加劇,前方水霧開始翻滾。
盧通再次下落十餘丈,沉入水中,眼中綻出寸半亮光,仰頭看向上方。
一條五花蟒。
四方頭,頭頂肉瘤,渾身佈滿五彩鱗甲,纏在鐵鏈上,尾巴上拴着一張空蕩蕩的大網。
五花蟒靠近洞口,張口吐出一枚傳音法器。
久爺跳到鎖鏈上接過法器。
片刻沉默後,久爺還回法器,五花蟒吐出一個尺許大的鐵匣子。
久爺取出一摞法符,在五花蟒眼前晃了一下,開始招呼黑臉猴把東西都搬入大網內。
盧通心頭微緩。
和預想一樣,底層修士的交易,手下大多是普通野獸,或者剛剛覺醒靈智的妖獸。
片刻後,久爺帶着黑臉猴離開。
五花蟒調轉頭尾,朝峽谷另一邊爬去。
盧通撥開湍急水流,略作思量,化作一隻尺許大小的六青鳥,緊貼着水面,尾隨跟上。
五個血種全部不適用。
雷龍太惹眼,熟人一聽就知道是他,暴露身份;戴月猴梟適宜夜間行動;三山嶺牛、鐵瘤蛟的防禦強橫,不擅長御水、匿形。
劣中選優,只有六青鳥適合此時。
峽谷另一側。
同樣的荒蕪黑山,不過山上十分熱鬧,陣法驅散附近水霧,內部一座座樓閣半嵌入山壁,彼此之間通過木橋連通。
衆多樓閣中央,一塊空石壁上寫着三個數字“一三九”。
第一百三十九條鎖鏈。
當年峽谷內罡風呼嘯,難以飛遁,地府爲了渡過峽谷一連釘入了二百餘條鎖鏈,還有三十九條依然完好。
當年的廝殺利器,如今成了斂財之物。
盧通停在遠處,看着巖壁上的人、妖,心中念頭浮沉不定。
徹國的消息很少。
典四兒專門打聽,只探聽到一個有用的消息:抱容在綠雲森林,一邊煉丹、一邊教弟子,也因此那裏是徹國最興盛的草藥市場。
五花蟒鑽入一個洞穴。
盧通遠遠看了一會兒,又看了幾眼上下,轉過身朝上游飛去。
九六、一一五、一一六、一四八。
一天天過去。
他看過附近四條鎖鏈,觀察過兩條五花蟒、十一個修士後,最後盯住了一個十分年邁的修士。
老修士,歲數極大了。
盧通看到的第一眼,立馬想到了老韓頭走前的衰老模樣。
第一百一十六條鎖鏈。
巖壁上,半截木梯吊在半空,距離水面不足兩丈,一個頭發稀疏的老修士坐在最下面,手裏拿着一根魚竿。
盧通沉在水底,抓着一隻巴掌大的龜獸。
金寶龜,龜甲、龜血、龜膽等全部可以入藥。
他斟酌了兩天才挑中。
法力運起,近一刻鐘後,渾身血氣收斂,變成一頭黃橙橙的金寶龜,撥動龜爪,朝上方的魚鉤游去。
魚鉤,鉤子尖、倒刺寒,上面串了三顆米粒,透出一股森森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