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積蓄了半個月的陰雲已經變成了黑色,雲層濃厚,天變得極低,彷彿一伸手就可能摸到。
博旺城,城中一座百丈高樓。
樓頂已經沒入烏雲。
閣樓內燈火通明,爵名峯坐在正上方,看着外面的陰雲,神色十分擔憂。
“呦狐國又送來一封國書,勒令我們前去支援,若是不去,得罪了他們,旺國恐怕又有亡國之危。”
“國主不必多慮,我們攔下術國,免去了呦狐國北方的大敵,無論如何也算大功一件。再說,允狐、安寒也是旺國人,他們去了已經足夠交代。”
盧通坐在左側,喝下一杯酒。帚
濟國、呦狐國之間纔是真正的大戰,命如螻蟻,生死隨天,一旦深入其中,恐怕元嬰境也有隕落的危險。
爵天牛坐在盧通的對面,附和道:“國主,我們自身難保,無力再支援呦狐。不過呦狐一直居於上位,這次被回絕,很可能會略施小懲,我們該早做防備。”
“全由天王做主。”
爵名峯神色萎靡。
自珍王、術國、呦狐國,接連來襲,爵名峯已經沒了主意。
爵天牛看向盧通,道:“盧上師,錦景城居於西南方,離呦狐國不遠,還請上師多加戒備,安排麾下道兵巡守兩國交界。”
盧通眼神微動。帚
燙手山芋,把他推出去接,不過也正合他意。
接不住燙手,接住了就是一頓美味。
“此事棘手。”
“有勞真人。”
盧通敲了下酒杯,略作沉吟,道:“我破入元嬰時日尚短,憑一己之力,擋不住呦狐國的幻術、神靈。”
“此番國之大事,上師有什麼需求,我等一定鼎力相助。”
“我麾下的修士,擅長化妖之法。此類法門越多,實力便越強橫,大天王可有此類法門?”帚
“哈哈。”
爵天牛光着膀子,仰頭大笑道:“旺國源自寶煉宗,自然擅長化妖,我取一道‘紫背熊’的法門,最高可至金丹境,上師覺得如何?”
盧通緩緩點了下頭。
“旺國內無險可守,必須修築高塔,此舉耗資不菲,而且需要一些煉器師輔佐。”
“高塔?可是堰後島上的血塔?”
“正是。”
爵天牛神色稍沉,看了爵名峯一眼,略作沉吟,道:“不瞞上師,我曾遠觀過堰後島。血塔匯聚血氣,對旺國的《妖府返元功》大有裨益。”帚
盧通聽出了話裏意思,直接道:“我等同屬於旺國,一榮俱榮,我願與大天王共享血氣。”
“我先謝過上師!”
爵天牛拱了下手,道:“但有所需,上師儘管列下條目。”
“好。”
盧通端起添滿的酒杯,朝爵天牛示意。
二人一起飲下。
盧通重重落下酒杯,沉聲道:“西是呦狐、北是術國、東是血煉、南是鬼王,我等委身此地,稍有大意就是根基盡失。”帚
“哎。”
爵天牛嘆了口氣,神色低落下去。
三人坐了一會兒。
盧通沒有等到濟國、呦狐國交手的消息,起身告辭,道:“看來今日不會動手。”
“好。”
盧通離開閣樓。帚
爵天牛目送盧通遠去,返回樓內,臉色變得沉凝如水,悶聲道:“該考慮後路了。”
爵名峯仍在出神,似乎沒有聽到。
“峯兒!”
“啊?”
爵天牛搖了搖頭,道:“爵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是時候考慮後路了?”
“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國破之前,舉國併入呦狐國嗎?”
“今時不同往日。”帚
爵天牛看着盧通坐過的位子,緩緩坐下,道:“狐女並非良主,這位盧上師也並非善類。他們各有所求,爵家還有待價而沽的餘地。”
……
第二天。
清晨時分,暴雪突降。一大蓬又一大蓬的鬆軟雪花,鋪天蓋地的砸下,彷彿億萬只大鵝在漫天飛舞。
盧通化作雷龍,聳身飛起。
爵天牛、爵名峯也飛上高空,一起朝西方望去。
“開始了。”帚
“嗯。”
前方只有烏雲、暴雪,除了黑白兩色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不過三人全都察覺到了異常。
雲正在發怒,這是從極遠處傳來的餘波。
爵天牛道:“勞煩上師前往立仙碼頭,守住術國的人。”
“好。”
盧通也有意離開。帚
爵天牛又道:“我去鎮守呦狐國方向,國主留守國都。”
“辛苦上師,辛苦天王!”
盧通飛身遁出,離開數裏後化作戴月猴梟,遁出一道道百丈墨箭,很快便抵達立仙碼頭。
碼頭上一抹金光懸在雲中。
盧通靠近過去,道:“見過師叔。”
闕神蓬微微頷首,道:“走吧,就等你過來,一起去看看濟國、呦狐國的手段。”
“好。”帚
二人又一起向西。
呦狐國附近,雲如浪抖、聲若擂天,無數嘶吼連成一片,混成一股聽不清,但是直達神魂的驚天怒吼。
層層黑雲中,一抹白光分外醒目。
闕神蓬遁入光內。
盧通緊隨其後,進去後瞬間眼神稍定。
光中沒有烏雲、沒有暴雪,只有花香和酒香,一位位真人、真妖坐鎮蒲團上,神色放鬆,一邊攀談、一邊看着正中央的光鏡。
一共十四位元嬰境。帚
闕神蓬朝幾人拱了下手,走到雲傲旁邊坐下。
“來了。”
雲傲佔下立仙碼頭後,似乎變得和善了,親自遞過一杯酒。
盧通接過酒杯,小聲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連舟山、鑑澤、各大仙船、龍巢山、血煉、寶國……”
盧通挨個看過,最後看向中央的光鏡。
鏡中照着一片遼闊山巒,天空彷彿一張大口,大肆噴吐暴雪。帚
雲下飄着一架架百丈風車,風車旋轉,暴雪遁去皺增,紛紛匯聚到一起,化作一根根冰矛朝下方射去。
土地已經完全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