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悅飛樓。
徐陵死後,仙眉帶着飛輦遁入了地下,輦上原本開滿乳白、粉紅花朵的蘭麝樹,現在連樹帶花全部變成了血紅色。
盧通落向車輦。
血霧升騰,典四兒從中走出,道:“老爺,總算來了。”
血煉滅國之後,事情繁忙,盧通還是第一次過來。
“出什麼事了?”
盧通想起至今仍在掠奪的魔衆,心頭籠罩上一層陰霾。
典四兒沒有開口,有些神祕地笑了下。
進入輦內,典四兒拍了下手。
一陣芳香襲來,接着一個個人影陸續走出,祥歡、仙眉、申浦……
“拜見主人!”
二十餘人一起行禮,有的明豔大方、有的小家碧玉、有的超然脫俗、有的妖媚奪目,每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
不過隱約中又全部透着一些陳腐,像一朵朵飄着毒氣的腐龍花。
盧通挨個看過。
典四兒勾起嘴角,道:“如何?”
“你給她們用了腐龍花?”
典四兒臉上的笑意迅速褪去,道:“老爺不喜歡?”
盧通搖了搖頭,邁步朝輦內走去。
典四兒擺手示意衆人退下,在原地站了一息,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一枚蛛繭內,盧通席地坐下,道:“魔穴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知道。”
“第一魔主的意思?”
典四兒點了下頭,又搖了下頭,倒了一杯茶送到旁邊,道:“老爺,我也是魔主,有的事不得不做。”
盧通沒有接過茶杯,道:“不做會如何?”
典四兒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做,還有別人。”
盧通眼神微沉。
話裏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她的魔衆不搶,還有別的魔衆去搶。還有一個意思,她不動手,盯着魔主這個位子的還有別人。
盧通接過茶杯,道:“第一魔主有什麼打算?”
“多半會南下。西邊是濟國、東邊是良妖,全都無力招惹,只能南下,去找登真等國的麻煩。”
“你們擋得住?”
盧通一口喝完茶,隨手把茶杯放在旁邊。
第一魔主很強,可是兩百多年過去了,可以匹敵他們的越來越多。
魔主僅有四人,現在唯一可以仰仗的只剩下地利。
地下的黑暗、古怪地形;呦狐留下的毒瘴;魔土內的殘存煞氣、荒蕪。南下後,地利大多喪失,一旦招惹到強敵,前路莫測。
典四兒拿過茶杯,重新添滿,道:“沒辦法,不動就是死,大不了敗了再躲回來。”
“也是。”
盧通按下舊事,翻手取出一面雪白大鼓,道:“這是寶國的滅法鼓,足夠保證你的洞府萬無一失。”
滅法鼓一共奪下三面,太鋒山、迴環靈渠、息澤活山各一面,全部是用元嬰境的寐鯢皮祭煉而成。
此寶威力強橫,可惜材料十分稀缺,不適宜成爲護國的羅天法寶。
“謝老爺。”
典四兒彎起盧通的手臂,湊到耳邊,道:“剛纔那些人,老爺真的不喜歡?”
喜歡又不太喜歡。
美人雖美,可是身上的腐爛之氣讓他想到了欲鬼,心中莫名有些忌憚。
典四兒勾起嘴角,道:“老爺知不知道祥歡、仙眉的來歷?”
“查出來了?”
“嗯。”
典四兒散出一道法力,祥歡、仙眉緩緩走出來。
典四兒起身走過去,道:“三千七百年前,洞海宗收到祖師傳令,選六名侍女送去天外天。洞海宗爲此耗費巨財,派人走遍南北,終於湊齊了六人,她們當年被稱爲‘六絕仙姿’。”
“和祥歡有關?”
“洞海宗有一套法寶,名字也叫‘六絕仙姿’,正巧此寶就在淬金峯峯主武雛道的手裏。”
“仙姿……”
盧通走過去,挑起仙眉的下巴。
仙眉踮起腳尖,嘴脣輕動,發出一聲細若蚊蚋地輕吟。
盧通掌心漸熱,道:“這麼說還有四個?”
“嗯,找嗎?”
盧通點了下頭,摟起仙眉、祥歡朝蛛繭深處走去,道:“找。武雛道螳螂捕蟬,我們黃雀在後,看看是誰被盯上了。”
……
一天天過去。
紫氣殿內。
盧通盤坐在榻上,渾身血霧瀰漫,化作一襲十分寬敞的大袍。
袍中妖影扇動,分別化作鳳人、寐鯢、花枝雷龍、鐵瘤蛟、無竅白象、戴月猴梟、溪獅、烏熊、三山嶺牛。
鳳人盤踞在領口,紋絲不動。
鯢、龍、蛟、猴梟活靈活現,由分魂坐鎮,在袍中四處走動。
剩餘妖影十分緩慢的遊蕩。
“老爺,庸慵殿主求見。”
“進來。”
幾息後,庸慵進入殿內,道:“拜見國主。”
“坐。”
庸慵盤坐在蒲團上,取出一摞獸皮,道:“國主,《天地妖典》已經理出正綱,請國主查閱。”
“殿主費心了!”
盧通神色一喜,立即取過獸皮,翻開後第一頁僅有一個字“龍”。
他仔細看了許久,輕吸一口氣繼續翻看。
“龍非真龍,龍乃陽之極。”
盧通神色稍定,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道:“庸殿主,‘龍非真龍’是什麼意思?”
“萬物生於陰陽。萬妖反本溯源,求至至陽之極便是龍。牛、狼、獅、虎、魚等,全部可以化龍。”
盧通心神震盪,思索了一番,道:“陰之極呢?”
“陽現陰隱、陽凝陰散,陽極爲龍,陰極則散於天地,不存在又存於每個角落。”
他認真記下,繼續翻看後面。
後面是一張圖,像一張大樹,龍在最前方,後面散開一根根枝杈,上面是各種妖獸。
他立即想起了《正逆血錄》
血錄中滴血爲種,化作世間妖獸,和這幅圖有些相似,只不過化妖的不是血,而是陽氣之極——龍。
他繼續翻開後面,
陽極之後是五行。
陰陽合,五行生,又是五條與陽氣息息相關的大樹。
鳳,火之極;玄河母龜,水之極;麒麟,土之極……再之後五行相交,又是無數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