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來人黑衣黑髮,身材高挑清瘦,五官立體,棱角分明,眉眼輪廓深邃,鼻樑挺直,薄脣微微抿起,整個人的氣質就會顯得格外冷。偏偏他又生了一雙含情桃花眼,兩相襯托,更是叫人移不開眼。

    秦·顏狗·瑤徹徹底底地驚住了:這也太好看了!

    毫不誇張地說,他比她前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簡直就是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看着眼前這個渾身是血倒在地上還對着自己傻笑的女人,楚暮蹙了蹙眉,有些不耐。

    他原本只是發現有人在此地設陰陽生死陣才特意趕過來,沒想到無意間看了一場精彩的戲。

    本來以爲不會被發現,沒想到這姑娘這麼警覺。

    地上這女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太過熟悉,此前被女子糾纏圍繞的不愉快回憶又涌上了心頭。

    楚暮臉一沉,像是沒看到秦瑤此時的慘狀,轉身就想離開。

    剛走沒多遠,就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止住了腳步:“等等!”

    眼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要走,秦瑤立馬穩住自己一顆花癡的心,急急忙忙地開口:“你既無端看了我一場笑話,那就幫幫我,咱們正好兩清,否則不管走到哪兒你可都算是欠了我的!”

    這番話實在是不講道理,饒是一向沉穩的楚暮也被氣得發了笑:“幫你?欠你?你就不怕我直接殺了你?那對我來說豈不是更省事?”

    對哦……

    他看起來似乎並不像是個好人……

    秦瑤僵住了。

    秦瑤不敢說話了。

    秦瑤閉上眼睛,打算裝死。

    眼見着方纔還有幾分活潑生氣的少女徹底焉下來,一臉“我後悔了你看不見我趕緊走吧”的表情,楚暮竟久違地感到一絲輕鬆。

    惡從心頭起,楚暮忽然來了興趣想要逗一逗眼前這女子:“怎麼?閉上眼睛了,這是不想再掙扎一下,讓我直接下手了斷了你?”

    秦瑤不敢裝死了,生怕這個看起來很好看但笑起來陰測測的人真的對自己下手,立馬睜開眼睛討好地衝他笑了笑:“怎麼會呢?你這麼好看,我相信你肯定是個好人!好人是絕對絕對不會趁人之危的,對吧?”

    聽着女子特意加重的趁人之危這幾個字,楚暮意味不明地笑了:“當然,好人當然不會趁人之危。”

    聽見這句話,秦瑤重重地鬆了口氣。她就知道,誰不愛聽好聽的話呢?想當年,她犯錯後可是憑着這張會哄人的嘴躲過了大大小小無數次的懲罰!

    誰知,一口氣還沒松到底,男人又開口了:“可我好像沒有說過我是好人。”

    秦瑤剛扯開的笑就這麼僵在嘴角。

    這人怎麼回事!爲什麼非要跟她過不去啊喂!!

    欣賞夠了秦瑤精彩的變臉,楚暮這才慢悠悠地繼續道:“不過呢,我今天心情好,就勉強做一回好人。”

    說着也不再管秦瑤的反應,直接出手幫她療傷。

    一炷香後。

    秦瑤感受着身上的狀況,知道他不僅接好了自己的經脈,就連她神識受的創傷都被治好了。她知道短短一柱香內做到這一點是非常困難的,不由得對這個人的看法更深刻了一些。

    出口的話更是誠心:“謝謝你啊。那個,我剛纔其實沒想讓你幫我療傷的,我就想讓你幫我設個結界什麼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療傷太費功力了,我們非親非故素昧平生的……”

    “行了。”似乎不習慣這樣客套的話語,楚暮開口打斷了秦瑤的話:“隨手幫幫你,沒費多少力氣,我自己圖個開心而已。不必往心裏去。”

    “那怎麼行呢!”秦瑤不贊同地擺了擺手,“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救了我一命,相當於再造之恩,我怎麼可能不往心裏去呢?”

    她真的話好多。

    楚暮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冷着嗓音對秦瑤道:“別吵,再吵殺了你。”

    秦瑤立刻慫成鵪鶉。

    笑話,她現在這個身體在這個人面前基本上等於手無縛雞之力,這點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耳邊終於清靜下來,楚暮滿意了,扔下一句“走了”就離開了。

    身後是秦瑤的呼喊:“我叫秦瑤,你別忘了我呀,我們肯定還會再見的!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時至深冬,四下皆白。灰濛濛的霧裏混雜着冰碴和雪屑,鳥雀蟲鳴皆銷聲匿跡,整片天地顯得愈發寂靜遼闊。

    秦瑤此刻有些迷茫。

    很奇怪,那傢伙明明沒幾句話,離開了之後竟讓秦瑤覺得越發空寂。

    她猝不及防來到這裏,對眼前的一切一無所知,即便接受了原身的記憶,可離開了宗門,離開了那個混蛋師兄,該去哪兒,要做什麼,她完全不清楚。

    但這迷茫也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秦瑤向來是個樂觀活潑的性子,她明白,能夠重活一回已是上天的饋贈。

    她已經想好了,這具身體此時雖然能力不足,但依照上一世的經驗,她還是可以慢慢變強的。

    況且上一世的小神女雖然受寵,但仍舊不被允許到處跑,這一世既有了隨自己支配的自由之身,不如在九州到處走走看看,說不定還能做個仗劍天涯的女俠客。

    ——然而女俠客在仗劍天涯的路上剛啓程,就遇到了攔路虎。

    秦瑤看着站在眼前的這個渾身髒兮兮但對她笑眯眯的老頭,有些頭疼。

    一炷香之前,秦瑤剛離開別人設陣的那片樹林,就在一條小河邊碰見了這個老頭。

    秦瑤見老頭大冬天的渾身還穿得破破爛爛的,心下不忍,拿出儲物袋裏那個秦瑤給師兄做的衣服送給了他,反正留着對她來說也沒用。

    誰知道老頭收下衣服之後就緊粘着她不放,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非說她是他閨女。

    “老爺爺,您是不是認錯了?我真的不是您閨女。”

    “不可能!”老頭子急了,一雙眼瞪得大大的,“你就是我閨女,我閨女就像你這麼好看,你還給我做衣服,不是我閨女是誰?”

    秦瑤心好累。

    這老頭翻來覆去地就這一句話,不管她再怎麼否認,他都只說她是他閨女。

    秦瑤沒辦法了,只好換了個問題:“那您姓甚名誰?家在何處?家裏可還有什麼人?”

    老頭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給忘了”

    得,這還失憶了。

    秦瑤有些苦惱,她不會真就這麼給自己撿了個爹,以後走到哪兒就要帶到哪兒了吧?

    誰仗劍天涯還拖家帶口的啊!

    還沒來得及開口再掙扎一下,秦瑤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

    憑着本能轉身打出一掌,下一秒卻立刻被擊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是魔族!

    她該想到的,魔族既設下陰陽生死陣,又怎會真的留下活口?

    怕是江臨淵想到了這點才匆匆離開的,該死,又被他們擺了一道!

    來不及再多想,眼見着那魔人要對老頭出手,秦瑤忍着五臟六腑彷彿被震碎般的疼痛,起身擋在他面前。

    那魔族之人顯然沒想到秦瑤在自己的蓄力一擊下還能站得起來,意外之餘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就是這一瞬,秦瑤用盡全力朝他一擊,他猝不及防被擊退了一步。

    秦瑤立馬遠離老頭,試圖將魔族之人引走。

    可那人像是被激怒了,帶着凜冽的殺意直衝他們二人而來。

    秦瑤的唯一念頭是:她大概是第一個重生沒到一天就死了的倒黴鬼。

    就在她認命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又一次的死亡時——

    魔族的人被打飛了。

    是的,打飛了,真正意義上的飛,剛睜開眼睛的秦瑤只來得及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

    她驚訝轉身,那個老頭正站在她身後笑眯眯地看着她,毫髮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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