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我感冒了，到醫院打了針。”
“感冒？”梅老師打量下郤向陽，“不對呀，你這樣子不像感冒。”
張小雷插嘴道：
“就算感冒，也不會在胳膊上扎一針吧？”
藍梓芩猛地想起什麼，尖聲叫了起來：
“抽血，向陽同學，你抽血啦！”
郤向陽給人揭穿了，滿眼都是慌亂，想搖頭否認卻沒這麼做。
梅老師看看郤向陽胳膊肘上的針眼，再看看他蒼白的臉，肯定道：
“沒錯，向陽同學，老師也認爲你上課前到抽血。”
藍梓芩關心地注視着郤向陽，說道：
“老師都這麼說了，向陽同學，你就承認吧。”
猶豫了好半天，郤向陽才點點頭。
圍觀的同學們不由得驚呼起來，詫異地注視着郤向陽。
聯想到郤向陽的家境，梅老師很快就明白他抽血的原因了，卻不想當着所有同學的面說出來，默然片刻說：
“向陽同學，你現在去喫東西吧。要是走不得路，就讓同學幫你。”
藍梓芩連忙說道：
“向陽，我來替你買。”
儘管飢腸轆轆，可郤向陽還是捨不得花錢到外面買喫的，連忙說：
“不用不用，我好多了，可以自己去買，謝謝了！”
說完，他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儘管還有些頭暈，仍然往教室門口走去，還故意走快些，好讓別人看不出破綻來。
出了教室，郤向陽仰頭看了看掛在天空中那輪猩紅色的太陽，就像看到了抽在瓶子裏的血，臉上不由得的露出絲苦笑。
他不想花錢到外面喫，就拖着疲憊的身子往食堂走去，準備把蒸的飯喫掉，然後再到寢室拿米蒸中午的飯。
儘管飯已經涼了，他還是風捲殘雲般吃了個精光，精神也好多了。
正應了那句話，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喫餓得慌。
等他往教室走的時候，下課鈴響了起來。
還沒到教室門口，梅老師就衝他叫了句，要他到自己辦公室去。
郤向陽明白班主任有事要問他，儘管不大願意把抽血還債的事說出來，但還是打心裏感激老師對自己的關心，遲疑一下就跟着老師走。
來到辦公室，梅老師一臉溫和地叫郤向陽坐，關心地問道：
“怎麼樣，向陽同學，身體好了些吧？”
郤向陽感到頭還是有些暈乎乎的，嘴上卻回答說：
“好了，沒啥事，老師，謝謝你的關心。”
“別客氣，好了就好。”梅老師在椅子上坐下，含笑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學生，“現在就你我兩人，可以把實情說出來了。”
“老師，我……”
“其實你不說，老師也猜出來了，賣血換錢救急，對吧？”
郤向陽點點頭。
“不過，現在學校沒說要收錢，你好像用不着這麼做吧。”
“我……我家裏急着要錢用。”
“是不是你爸治病差錢呀？”
“我爸沒來醫院治病，現在呆在家裏，不管我們怎麼勸都不來。”
“爲什麼？”
“沒錢。”
郤向陽搖搖頭。
“那你家裏還有什麼地方急着用錢呢？”
“家裏並不急着用錢，是急着還人家的錢，今天就要還。”
“原來是這樣呀，難怪你連早飯都顧不上喫，就去賣血了。”
“我怕耽擱課，所以老早就去了。”
“賣血是有定量的，你抽的血夠還債嗎？”
“我超額了，所以賣的血夠還利息。”
“利息？你借高利貸啦？”
“也就一分的利息，算不算高利貸，我不清楚。就算是也沒辦法，我爸住院裏急需錢。我就找人借了，今天得還利息，沒錯，只好賣血。”
“爲什麼要賣血呢？你要說一聲，老師會幫你的。”
“我知道老師你也沒什麼錢，找你借錢會讓你爲難的。”
“是呀，老師收入低呀，一家又全靠我這點工資，所以手頭拮据。不過，你要是來找，老師還是會想辦法幫你，只是不多。”
“謝謝老師！”
“謝什麼，老師又沒幫你。作爲班主任，看到自己學生賣血還債，深感愧疚啊。”梅老師歉疚地說，“向陽，下次就不要這樣了，這血是不能經常賣的，更不能超量賣，這對身體不好啊。”
“老師，我也是沒辦法的。”
“這老師明白。要是有辦法，你也不會賣血，更不會賣到暈倒的地步。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老師，我會盡量幫你的。”
郤向陽心頭一熱，差點就要掉眼淚了，卻擠出絲笑說：
“謝謝，老師。不過，老師你幫不了我，因爲我家欠了一大筆債。”
“你不是還有母親和哥哥，怎麼讓你一個人承擔呢？”
“我媽和我哥都已經盡力了，所以現在得我站出來了。這筆錢是我找人借的，自然也就得由我來還。”
“那你總共借了多少高利貸？”
“一千塊。”
“這麼多呀！”梅老師吃了一驚，嘆口氣說，“壓力確實挺大的。”
“現在我得想辦法掙錢還債，這學估計上不成了。”
“就算你退學，也掙不到這麼多錢來還債。再說了你成績這麼好，完全可以考上重點大學，要是退學，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也不想這樣，可實在沒辦法。要真走到這一步，也只能退學。”
“你爸的病現在怎麼樣？”
“老實跟你說吧，老師，我爸得的是絕症，頂多能活四五個月。”
“什麼？”梅老師驚得直瞪大眼，“怎麼會是這樣？”
郤向陽心頭驀地涌起陣悲傷，低頭不語。
梅老師鼓勵道：
“既然事情都這樣了，向陽同學，你不要悲傷，一定要堅強。”
郤向陽點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梅老師鄭重其事地說：
“向陽同學，你有什麼困難只管說，老師會替你向校領導反應，爲你爭取幫助，比如學費方面適當減免些。”
“老師，我打心裏就感激你。”郤向陽由衷地說了句，接着又無奈地嘆口氣說，“現在沒有貧困生扶助政策，學校也幫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