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經理彙報完畢,郤向陽客套了句,然後問道:
“劉經理,我們已經跟磚廠簽了合同,陳老闆爲什麼要提出漲價的要求?”
“我也問過這事,陳老闆給出的理由是,現在磚廠都在漲價,他要不漲價就喫虧了,所以執意向我提出漲價的要求。”
“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樣做違反了合同嗎?”
“當然知道,而且我也提醒了他。可看他那樣子,好像不怎麼在乎違約金,只想一門心思漲價。或許他已經計算好了,從漲價中賺取的錢超過了違約金,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在乎這一點。”
“就算是這樣,這做生意也得講信用吧。”
“老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講信用的。”劉經理直言道,“我看陳老闆就不是一個講信用的人,翻臉比翻書都快。”
郤向陽心裏有氣,卻不好當着屬下的面發火,只好努力剋制自己。默然好一會兒,他才問道劉經理:
“你說,我們現在該如何應對?”
劉經理反問道:
“老闆,你說我們該怎麼做纔好?”
“無非就兩條路,一是按陳老闆的意思辦,二是讓陳老闆賠違約金,解除合同,再找別的磚廠合作。”
“老闆,你覺得走哪條路更好?”
“若依心中這口氣,當然是解除合同,永遠也不跟陳老闆買一塊磚。可我是公司老闆,凡事得從公司利益出發,得做對公司有利的事。”
“是呀,老闆,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呀。一拍兩散,自然痛快,可要考慮所帶來的後果呀。”
“這麼說,你是同意接受陳老闆的漲價嘍?”
“其實,陳老闆說的沒錯,現在物價都在上漲,而且還漲了很多,作爲蓋樓房必須用的材料,磚自然也會跟着漲價。”劉經理照實說,“就算我們解除合同不再跟陳老闆合作,到別的磚廠買也得漲價,而且還未必能買到這麼好的磚。說句心裏話,陳老闆的磚質量確實好。”
“你說的也對。不過,要是別的磚廠會優惠我們,就可以試試了。”
“跟你說吧,老闆,我把周圍所有的磚廠那問了個遍,結果都漲價,而且價錢都一樣,沒有哪家更便宜。”
“這麼說,這些磚廠老闆都統一了價格啦?”
“應該是這樣。現在做生意都喜歡搞聯合,所以這些磚廠老闆也就統一漲價,統一了價格,我們到哪兒去買,都不會有便宜的。”
“我們公司採購量這麼大,老闆怎麼可能不優惠呢?”
“按常理應該是這樣,但現在正興起股建房熱,到處都在蓋房子做小區,甚至是別墅,所以磚就供不應求,磚廠自然不會優惠了。”
“有道理。”郤向陽考慮了一下說,“要不這樣吧,我們先找陳老闆談談,看看他的意思再說。”
“好,老闆,就照你的意思辦。”劉經理頓了頓又問,“那我們是現在就去,還是另找個時間去?”
“就現在。”
“好,劉經理,我們現在就去。”
“要不要把蘇副總請來呀?”
“這事有必要麻煩蘇副總嗎?”
劉經理嘿嘿一笑:
“我看有必要。”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蘇副總跟陳老闆熟,準確地說,是蘇行長跟陳老闆關係不錯。當初陳老闆辦廠的時候,找個蘇行長貸款,一來二去就成朋友了。”
郤向陽明白劉經理的意思,就想借助這層關係來讓陳老闆作出讓步。原本理應這麼做,可不知怎的,他擺擺手說:
“蘇副總正忙,就不要打攪她了,我們先去探探路。”
劉經理臉上寫滿了不解,卻點頭道:
“好,老闆。”
於是,郤向陽和劉經理出了辦公室,往斜對面的電梯快步走去。
約莫半個小時過後,郤向陽來到了陳老闆的辦公室。
陳老闆是位身材高大、大腹便便、年過半百的男人,見郤向陽和劉經理來了,趕忙從老闆椅上站了起來,熱情地與他們握手寒暄。
郤向陽以前跟陳老闆打過交道,多少了解他一些,知道他待人熱忱,禮貌周到,但談起生意來,那可是錙銖必較,寸步不讓。
彼此寒暄了一番,郤向陽開門見山地說:
“陳老闆,我來就是跟你談漲價這事。”
“親自麻煩郤總來一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啦。”陳老闆靠在沙發上,一邊舉着茶杯緩緩啜飲,一邊面含微笑地說,“其實,這事我已經跟劉經理解釋過了,想必劉經理已經向你彙報,所以你也就清楚其中原由了。我只想說一句,郤總,不是我陳某故意要漲你價啦。”
“沒錯,劉經理跟我解釋過了你漲價的理由,也提了你要解除合同不跟我們公司合作這事,所以我就連忙趕來跟你商量了。”
陳老闆打着哈哈說:
“郤總,你看上去有點不高興啦。”
郤向陽盯着陳老闆那張堆滿肥肉的大圓臉,有些沉不住氣地說:
“坦率地說,我是挺不高興的,合作才幾天哪,就要毀約,掉個頭你會高興嗎,陳老闆?”
陳老闆乾笑了一聲,故意慢條斯理地說:
“如果你能理解的話,也就不會生氣了。郤總,現在不是我一家磚廠漲價,而是所有的磚廠都在漲價,而且我漲得並不比別家多。按我們廠磚的質量,價錢應該比任何一家都要高,可我沒有這麼做。”
“可我們事先已經簽訂了購銷合同,上面確定了價格,是不能隨意更改的。陳老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
“當然,我不止一遍地看過了合同,自然很清楚了。”
“漲價了,你就要單方面解除合同,這樣不地道吧?”
“只要按合同上寫的付你們違約金,不就沒事了?”
“從合同法來講,是可以這樣,不過從信用這個角度來講,你就不應該這樣。陳老闆,做生意要講信用,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