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達見她如此主動，眼神中露出了些許尷尬和怯意，好像是怕她認出自己，又像是擔心她叫破自己曾經來諮詢過的事實。他急急忙忙說道：“來問一下，我們就是來問一下。”
前臺接待人員自以爲明白向達的處境和想法，並沒有點破，對待他們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只聽她用一種專業的，既不顯得親近又不太有距離感的語氣說：“那兩位隨我到諮詢室吧！”
向達便轉頭輕聲地對身邊的女人講：“我們去問一下吧，有諮詢室，別人也聽不到我們說什麼。”
女人倒是沒有生氣的跡象，只是淡淡地說：“別人聽到就聽到唄，你以爲我會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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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達苦笑一聲，只能低着頭無言地帶着她跟工作人員進到諮詢室裏。
前臺接待人員把兩人帶到諮詢室，把他們安置在客座後，又給兩人倒了茶，做完這些招待工作，她才端坐到兩人的對面，微笑着問：“兩位好，我姓江，是這裏的諮詢員，兩位可以喊我小江。不知道兩位過來咱們中心是有什麼需求呢？”
向達剛準備開口，可他旁邊的“太太”已經先笑嘻嘻地問道：“你們這裏應該是看誰是瘋子的吧，我很好奇，怎麼會有人來證明自己腦袋有問題呢？難道做瘋子有什麼好處，例如殺人放火不用被抓之類的？如果我做了這個鑑定，證明我真是腦袋不正常，那鄰居再來找麻煩時是不是就可以不擇手段還擊了？”
小江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問，哪怕她再專業，面對一個疑似反社會性人格障礙患者向自己問這樣的問題，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她下意識看了看向達，然後才努力鎮定下來回答：“是這樣的，精神疾病跟生理疾病不一樣，它沒有表現在器官上的病症，一般來說會非常難以察覺，有些人其實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卻誤以爲自己有問題，造成不少精神壓力，而有些人已經患有精神疾病，但卻沒有意識到，最終耽誤了治療。而精神鑑定中心就是爲了辨別諮詢對象的真實精神狀況，讓沒有患病的諮詢者放心，讓患病的諮詢者及早發現自己的問題，及早治療。”
這回答可算是既專業又滴水不漏了，一來沒有認定她是不是有精神病，二來也繞開了她的問題，另闢途徑表明精神鑑定的客觀作用。
然而“向達太太”卻笑了一聲：“哦，那是挺厲害的。可聽你剛纔的意思，那些沒病的人居然想證明自己有病？我覺得他們不用證明了，從來的那一刻就說明他們腦袋有問題。”
小江顯然沒預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但依舊努力揚起專業的笑容，語氣盡量平和地回道：“其實這跟感冒發燒去看醫生是一個道理，有些人覺得不舒服，想知道自己身體是不是出現毛病了就會去看醫生，這是一種很正常的行爲。有些人覺得自己精神出現了不舒服的地方，過來確認是不是有疾病的可能性也是同樣的道理。我們只要把精神疾病視作普通的感冒發燒就行，這是一種每個人都有機會患上的疾病，並不需要忌諱面對。”
小江楞了楞，但也只能老實回道：“那倒不會。”
“向達太太”接着說：“我沒有覺得不舒服，也不覺得有什麼壓力，而且這病也不會死人，我想我是不需要做的。但我見我老公好像有點壓力，要不，你跟他鑑定鑑定吧，看看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居然因爲鄰居幾句話就把自己老婆當成瘋子，還帶來這種地方。怎麼，知道我是瘋子能讓你安心些嗎？”
向達一直像個透明人一樣坐在旁邊沒有出聲，此時突然被“老婆”點名，立馬就條件反射般渾身顫抖了一下，連說話都帶着結巴：“不不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別人老……老是那麼說你，我們總得拿出些證……證據來，證明是他……他們不好，並不是你有……有問題啊。”
“向達太太”竟沒有生氣，她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不管是什麼原因，要不是你不對勁了那麼久，我纔不跟你來。想做什麼就趕緊的吧，不要浪費我時間。”
見她居然“同意”，向達瞬間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而小江心裏也暗鬆了一口氣，馬上就說道：“兩位如果是要做精神鑑定的話，需要填寫一些表格，我現在就替兩位去拿，請兩位稍等一下。”
說完，她也不等兩人回答，像是怕他們反悔一樣，步履極快地就離開了諮詢室，沒過一會兒，她就拿着一疊表格重新返回。
看小江的樣子應該沒有懷疑，而且她看起來還挺害怕的，說明“向達太太”的表現比較符合精神有問題的狀況，這算是他們第一步計劃成功了。
向達填好表格，然後就陪同着“向達太太”來到了鑑定室。
鑑定室的環境很溫馨，走進去後便有一種讓人平和下來的感覺。根據他們請的專家說，患者在鑑定室是極少會發病的，因爲鑑定室的裝修本身就有一種讓人心靈平靜的作用，也只有在這種環境中，患者才能不受額外刺激，鑑定結果纔會更加準確。
於是他們進到鑑定室後就逐漸冷靜了下來，表現也比較符合正常情況。
把他們帶到鑑定室後，小江就回到前臺工作了，沒多久，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士便走了進來。這人看起來很有點年紀，不過面相卻慈眉善目的，讓人望之就會產生一種親切感，感覺無論他問什麼別人都會毫無保留老實回答。
他走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向達和“向達太太”點了點頭，還看着他們的眼睛親切地問候道：“兩位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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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達兩人也不自覺地乖乖回道：“老師好！”
看到他們的反應，這人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像發現了什麼端倪一樣，讓向達兩人的心不禁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