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之後，李晉坐了一會，這纔對着白素說：“我得出去了。”
白素不作聲地點頭，良久才說：“你以後要是哪裏不痛快了，就來我這裏。”
李晉一笑，慢慢地走出了這裏，不過到了門邊好像想起了什麼事，馬上便回頭又問了一句：“杜爍雅弟弟的事情怎麼樣了？”
“馬上便做手術了！”白素點頭，“這個手術百分百沒問題，放心吧。”
李晉哦了一聲，這才放心地出去。
某個山上，連續排着三座墳墓。
有兩座墳墓已經很久遠了，那是李晉出世那一年便落成的。
有一座則相對來說要年輕一些，上面的字還很清楚。
只是不論是哪一座都了，墳附近的雜草都收拾得很乾淨。
李晉來到了看着比較新的那座墳前，從身上解下了經過小超市裏買下的二鍋頭，倒了一大半在地上。
酒在青磚縫隙滲下，很快便消失不見。
“爺爺……”
李晉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這陣子我經歷的事情比較多，聽說你們下面的世界出了一些問題，不少鬼都到不了地下，所以拼命往上面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老想着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在那裏過得好不好，甚至有沒有投胎轉世。”
李晉說完聲音慢慢地小了下去，他跟着也坐到了邊上去。
“之前在一個村子裏，我見過了一個判官，說是要跟我做一筆交易，還讓我去一趟鄷都，說那裏有東西等着我。當時我沒明白那裏有什麼在等着我，但是剛纔跟老禿驢一番長談，才明白原來在等我的就是你們。那個老身心驢費了那麼大勁給我講了兩個故事，第一個故事讓我要認命。但是你知道我不認命，要是認命我李晉早就死了。可是他第二個故事卻遠比第一個故事厲害多了，無非就是拿你們來威脅我認命而已。你說，這命我該不該認？”
墳墓裏沒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些小蟲在那裏叫，不知人世春秋。
李晉繼續緩緩地說：“看來我真是一個棋子，有些人想要讓我做某些事情。我李晉當然不願意做，但是他們可是拿你們做籌碼，你說我該怎麼辦？”
“看來，這鄷都我是得去一趟了，如果你們真在那裏，君子坦蕩蕩就跟我見一面，告訴我該如何做！”
李晉跟着自己喝了一口白酒，那燒喉嚨似的感覺在他身上竟然感覺不到丁點。
“爸，媽……”李晉來到了另外兩個墳墓面前，也給他們倒了一些酒，“要說我沒見過你們，那是假的。只是那個時候我很小，什麼都不懂，便是見過了也沒有什麼印象。這些年我恨你們，甚至在清明的時候也不大願意上來祭拜，無非就是讓爲你們將我和爺爺扔下了而已。我曾經說過，爺爺生了兩個王八蛋。一個是你，就那麼看我跟爺爺扔下了，什麼都不管。還有一個是李月楓，雖然活着，可跟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現在想想，好像我有些誤會你了。做兒子的年輕，說錯了話，你不要見怪。其實……”
這一句話出來，李晉再也控制不住聲音了，淚便往下流。
“都說我李晉刁悍，可是我能怎麼樣？爺爺已經老了，你們又不在身邊。我不刁悍怎麼才能活下去並且活得還有尊嚴。小時候李東方說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叫我爺爺是二狗。我能追他滿條村跑，那時候可以說我不懂事，可是我一向都認爲自己懂事。他罵我家人，我就要揍他。從小到大，我都是這樣的。”
李晉頭一擡，抹了把淚，“我雖然刁悍，但是也自認講道理。可是現在有人跟我不講道理，我李晉天不怕地怕，可是也怕你們被人拿住。這些天碰到了不少神神怪怪的事情，現在想想，其實那些未嘗不是他們給我的一種心理暗示。我怕你們成爲別人砧板上的肉，就任人連魂都滅了。”
……
李晉坐在那裏喃喃自語。
遠遠地蕭玉如就牽着小柱子站在那裏，透過枯黃的草，她剛好可以看到李晉的腦袋。
“娘……”柱子踮着腳尖看不到，於是便向着跑了幾步這纔看到李晉的樣子，不過他還是牢記母親的話，不敢上前去，只是立馬就跑了回來，“娘，晉哥哥哭了……”
蕭玉如拍着他的腦袋，緩緩說：“他也想他爸媽了。”
“晉哥也有爸媽嗎？”柱子天真地問。
“當然有！”蕭玉如溺愛地看着小柱子的，“哪個人都有爹有孃的。”
“我沒見過……”小柱子有些失落地說。
“他也沒見過。”蕭玉如嘆了口氣。
她是在接到白素的電話之後出來的。
白素只說今天的李晉看着有些不對勁，從她家裏離開之後有些不放心，所以纔打電話給蕭玉如，讓她看着李晉一些。
蕭玉如原本是在家裏等了一會的，但是等了不少時間卻還沒發現李晉回來，於是她便出來找李晉。
要說了解李晉的人還得是蕭玉如，這一找就找到了這裏來。
果然便看到了李晉在那裏喃喃自語。
蕭玉如沒有過去打擾他，就在旁邊看着，看着李晉說一些平常不足爲外人道的話。
蕭玉如看着他的背影，知道有些東西缺失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任她怎麼做都無能爲力。
都是世間苦命人，傷心最是情深。
蕭玉如看着陽光，又看着李晉，緩緩地說：“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李晉坐在那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是不再說話了，就乾坐着。
良久之後他才起身，一抹臉上的淚痕。
他將手中的酒瓶一扔，拍了拍屁股。回頭一看，就看到了蕭玉如和柱子站在那裏等着自己。
這一番發泄之後李晉的心情好了不少，對着蕭玉如笑着說：“玉如，我這次去賭石了，說起來還有翡翠沒拿出來呢。我給你做首飾好不好？你喜歡什麼，是手鐲還是項鍊？”
“只要你送的，我什麼都喜歡。”蕭玉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