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珩對沈如珏心意的瞭解,也只是片面,因此他即便是提出來,也僅僅點到即止。
雲蕎被突如其來的沈如珏的事情擾地坐在牀榻上,眼睜睜看着沈如珩走向她,離她近了些,他說:“我曾經提醒過你,要與如珏保持距離。”
“我與他並無私交。”雲蕎一瞬不瞬盯着沈如珩的眼睛,心如清水,波瀾不起。
“我知道。”沈如珩也並未揪着不放,反而將手伸到雲蕎耳側,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髮,整張臉離她的很近,“你不清楚緣由,那便由我告知你。”
雲蕎沉默片刻,問道:“你又如何知曉?是他親口說的?”
沈如珩蹲在她面前,兩隻手分別落在雲蕎身體兩側,眼瞳向右側瞥去:“你將他踢下水時,我在場。”
這陳年舊事,屬實讓雲蕎意想不到,但她並不喜歡懷念過去,只是抿着脣,心緒有些雜亂。
身側傳來窸窣的動靜,雲蕎看過去,只見沈如珩的手,正巧落在之前那包裹上。
雲蕎幾乎是下意識伸手過去搶,沈如珩卻快她一步,將包裹拿在手中,站起身,勾着脣看她。
“從剛纔起,我便見你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這包裹上。”沈如珩將手中的物件拿到眼前端詳,“這裏面有什麼嗎?”
“你還給我。”雲蕎也起身,伸手要去拿包裹。
沈如珩長身而立,長手長腳的,毫不費力便將東西舉到頭頂,饒是雲蕎踮着腳,都觸碰不到分毫。
“你先告訴我裏面是什麼東西。”沈如珩不依不饒,似乎鐵了心想聽她親口說出。
雲蕎不回答,只是用那倔強又不甘的眼神盯着他,他不休,她自然也不會放棄。
見雲蕎不回答,沈如珩突然轉身,手上有所動作,似乎要將包裹拆開。
她急了,直接抓住人的胳膊,非要從他手中將包裹搶回來。
“札記!”雲蕎語氣焦急,趕緊解釋道,“還有些我私下時,記錄的一些平日裏的心思。”
說完,沈如珩似乎再沒要解開包裹的意思,雲蕎順手將包裹從沈如珩手中拿過來,心裏到底安定了些。
“看樣子,夫人平日記得東西定是言簡意賅,應是精華。”沈如珩道,“罷了,我也沒有要看別人札記的癖好。”
這個布包裹,一眼望去就知曉裏面的書冊頁數並不多,僅僅是薄薄的一本,沈如珩如此說,也有一定的道理。
雲蕎心有餘悸,管不了他話中蘊含的意思,走到了櫃子邊上,打開櫃子中自己的陪嫁的小箱子的鎖,將這東西放到箱子中,然後又給自己的陪嫁落了鎖。
沈如珩只看着她這一通操作做下來,待她裝好東西,再走過來時,沈如珩問她:“夫人可有不甘?”
“有何不甘?”雲蕎不知他在說什麼,面露疑惑。
“嫁給我這個病秧子,你可曾後悔過。”
“你是我選的,爲何後悔。”雲蕎不知他的意圖,只是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只要不是齊思恆,嫁給誰,她都不會後悔。
沈如珩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躺下。
雲蕎如往日一般,弓着身體,從沈如珩的身上往牀榻裏側爬過去。
卻不料,懸在他身上時,竟被他突兀伸出的手,將她整個人帶倒在他身上。
雲蕎的手搭在沈如珩的胸口,驚愕失色地看向他。
他的目光灼灼,寬厚的手掌搭在她的腰間,將人往上推了一下,使她的臉與他的離得更近。
雲蕎煙視媚行,眉眼中盡是慌亂害羞的神色,手掌落在他胸口,給兩人隔出幾縷呼吸的空檔,也免得她的胸口與之相貼。
她很緊張,緊張的呼吸都紊亂了。
緊張的連咽口水都覺得突兀不適。
緊張的她想閉上雙眼不看他。
他的凝視讓她心裏更爲眼張失落,將視線移開,不敢再看他。
她後知後覺掙扎着要起身,卻被沈如珩禁錮地更緊了些,雲蕎聲音意外的虛柔:“你放開。”
“如此便怕了?”沈如珩的嗓音比往日要重些,更深沉醇厚。
“誰怕了?”她聽不得別人質疑,聽了沈如珩的話,滿心滿眼都想着要反駁他,“平日裏上樹爬牆我都毫不慌張,又怎麼害怕你。”
“那我應該誇你功夫了得。”沈如珩輕笑。
知道他在調侃自己,雲蕎不再出聲反駁,只是不安分的手悄悄落在沈如珩的腰側,隔着衣物抵在他的肌膚之上。
她說:“你再不鬆開,我掐你了。”
沈如珩笑聲更盛,氣得雲蕎真就上手在他的腰間掐了一把。
“嘶——”沈如珩喫痛地倒吸一口氣,手上卻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反而將人箍的更緊。
她轉着思維,想着怎麼能逃脫,卻聽到沈如珩的聲音在頭頂想起:“再作怪,我不保證不會有其他的舉動。”
說完,他鬆了手,雲蕎得到機會,連忙從他身上翻滾下去。連人帶被子滾到了牀鋪的最裏側,並且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糉子,用那種受了委屈的表情望着她,櫻粉色的脣無意識地嘟起,讓人想淺嘗一口。
沈如珩與她對視,最終還是雲蕎落了下風,一整顆糉子翻了個身,面壁思過。
“夏日燥熱,你這樣會難受的。”沈如珩提醒道。
“我喜歡這樣。”雲蕎嘟囔着迴應,她這副樣子,沈如珩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由着她去了。
沈如珩什麼心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臟簡直要炸開了!
被他抱在懷裏還不覺得,反而是將她放開之後,那種被他抱着的感覺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寬厚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按在她腰背上的手指的點點觸感,彷彿還在她身上一般。
太荒唐了。
這是不是因爲她不曾有過肌膚之親的副作用,纔會讓她被沈如珩稍稍撩撥一下,心就亂成一個麻團。
啊!
她不想這樣。
她的意識清明得很,根本沒有絲毫睡意,她似乎聽到身後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做了這麼引人遐想的事情,自己卻彷彿無事一般,竟然還能睡熟。
“沈如珩。”雲蕎放輕了聲音叫他,並未得到人的迴應。
“沈如珩?”她這次聲音大了些,尾音帶了上揚的腔調,叫完人之後便又等着他的迴應。還是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沈如珩。”雲蕎這個糉子裹着被子將自己調轉回來,轉回來時,沈如珩也恰好朝向她這邊翻了身,於是,她便看到沈如珩被放大的臉。
濃黑色的眉舒展着,眼睛輕輕閉着,睫毛纖長濃密,柔和而恬淡,他的樣貌是極好的,雲蕎自詡自己的眼光並不差。京都的公子們,論家室,比得過沈如珩的或許多些,比樣貌,他確實出類拔萃。
最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也不似以前表現出的那般冷情。
偶爾還會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卻往往點到即止。
他到底爲何身子如此虛弱?
不然也不會英年早逝。
否則……
沈如珩眼皮突然動了一下,驚得雲蕎慌張地閉上眼睛裝睡,半晌沒聽到動靜,雲蕎悄悄睜眼,卻撞上他如墨的雙瞳。
“……”雲蕎呼吸與心跳皆一滯。
“醒了?”
沈如珩的嗓音微啞,帶着幾分慵懶的倦意。
“嗯。”雲蕎索性就着他的話回過去。
沈如珩脣角只扯了扯,便又閉上了雙眼,他輕聲道:“睡吧。”
“好。”
雲蕎也閉上眼睛。
沈如珩的呼吸又變得均勻起來,沈如珩半夢半醒之時,雲蕎忍不住問他了一句:“那個包裹裏面的東西,你看過了嗎?”
“嗯。”沈如珩下意識回道。
雲蕎睜開雙眼,沈如珩還未睡熟,大約反應過來雲蕎方纔的問題,也睜開雙眼看向她。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靜靜地注視着彼此。
雲蕎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尷尬的死掉。
沈如珩睜眼後並未否認他方纔的回答。
彼此已心知肚明。
半晌,仍是雲蕎先投降,她說:“我沒看過,只粗略地掃了一眼便合上了。”
沈如珩突然笑了,他的笑更讓雲蕎無地自容。
“這不是我的札記。”雲蕎否認了之前自己胡謅的話。
沈如珩抿着脣,卻彎着眼睛。
“這是梁芯給我的,不是我自己買的。”雲蕎底氣不足極了,她總覺得,沈如珩會以此認爲她是個奇怪的人。
“雲蕎。”沈如珩其實並不常叫她的名字,突兀地喊她,竟然讓人覺着有些不真實,“你嫁與我爲妻。”
雲蕎的眼中映出沈如珩的面龐,她聽到他又說:“這些東西,你可以懂。”
他爲什麼會將風月之事都說得如此坦蕩隨意。
一抹紅暈悄悄爬上雲蕎的臉頰,她知,沈如珩不知。
“若你想,我們可以……”
“我不想!”雲蕎打斷沈如珩的話,爲了表示自己的決心,她的聲音足夠大,沈如珩都輕挑了挑眉,雲蕎察覺自己反應過激,又小聲重複了一遍。
沈如珩又笑了。
他好煩啊。
門外傳來珠珠的聲音:“大少爺,小姐是不是又夢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