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雖然之前雲蕎從未說過她與沈如珩的這些事情,但是珠珠心裏瞭然,大約也猜到兩人此前從未有夫妻之實。

    如今,雲蕎破天荒睡到用午膳時才起,才起身便將團成一團的牀單丟給珠珠差人去洗,她大約也猜到了緣由。她又一副嬌羞微惱的樣子,生怕別人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家的小姐和姑爺新婚燕爾,卻客氣疏離,她總覺得兩人之間像是隔着一重山。如今應該是圓了房,那麼便不似以前了。

    小姐高興,珠珠也跟着高興。

    大約是和姑爺將之前的事情聊清了,小姐竟然下午便說了要回去,原以爲林秀雲會挽留,倒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珠珠覺着,這富人家心裏想了些什麼着實難猜。

    阮雲蓉的親事將近,阮岑又不在,肯定不能全權放給那母子三人去打理,否則定然會亂套。現今林秀雲管家,定然是要看顧着些的,雲蕎在阮家時間越長,越會分散林秀雲的精力,所以她纔沒有挽留。

    只是雲蕎倒是未想過,上一世與她相關的那兩個男人,這一世竟然還是與阮家斷不開聯繫。

    阮雲蓉與齊思恆定了親事,不日便要成婚;阮雲芙與薛容私定了終身,聽說還將她的母親張怡氣得生了病。

    原本想斬斷前世的這些烏七八糟的關係,卻不成想,似乎並不能如她意。

    她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卻無法干涉那兩姐妹的事情。

    阮岑兒女一共四人,除了同出一胎的阮雲蓉和阮雲慕之外,其餘的姐妹關係並不融洽。

    歸功於阮岑對於自己的妻妾的偏心和溺愛,所以他們妻妾幾房向來不合。

    而阮岑對何明琴的偏愛,倒是讓張怡與林秀雲的關係不算特別冷淡,卻也說不上好。

    阮雲蓉要嫁雲蕎看不上的齊思恆,所以不敢出來作妖,否則以她的性子,定是要跑來對她冷嘲熱諷一番。雖說齊思恆於阮雲蓉而言是高嫁,但是即便如此,她面對雲蕎,面子上總是掛不住的。

    而阮雲芙的性子向來都是溫婉安靜的,從小到大,都是雲蕎上牆爬樹,她躲在牆後偷偷看,有時候還會提醒她:“被父親知道是會生氣的。”

    阮雲芙性子軟弱,被阮雲蓉欺負也不還嘴,從小便不會向大人告狀,雲蕎實在覺着,人活一世,如此懦弱也太過讓人替她累。

    雲蕎的心性比那兩人成熟了二十多歲,從來也不喜歡跟兩個女娃娃爭搶什麼東西,阮雲蓉囂張跋扈,卻也不敢欺負到她的頭上。那兩姐妹之間的矛盾雲蕎也懶得管,實在看不下去便找個由頭將阮岑引過來,倒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看看,讓他去管。

    所幸,她這次回來,阮岑不在,阮雲蓉沒臉來囂張,倒是落個耳根清淨,何樂不爲。

    她才說要走,阮雲蓉沒來,倒是何明琴扭搭着自己的老腰過來看熱鬧。

    “這是孃家照顧不周,才急匆匆回去的嗎?”何明琴邊說邊用團扇遮掩住口鼻偷笑。

    雲蕎只白了她一眼,沒有搭腔。

    沈如珩坐在雲蕎身後的輪椅上,也只是用視線堪堪掃了一眼這位姨娘,並未說一句話。

    何明琴眼睛落在沈如珩的身上,眼神裏全然是幸災樂禍,約莫心想着,雲蕎千算萬算,將自己嫁了個沒什麼用的男人,纔會在成親之後一個多月都不見自己的肚子有動靜。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雲蕎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讓何明琴愣了一瞬。

    等反應過來,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哆嗦着手,用食指點着雲蕎的方向:“再怎麼說,我也算是你的長輩!”

    雲蕎斜睨何明琴一眼,回了句:“你也配。”

    “你!”何明琴應是沒想到雲蕎成了親之後竟然變得更渾,以前頂多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現在竟然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讓她難堪,屬實是讓人氣惱。

    “娘,你與她置氣做什麼。”阮雲慕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扶住何明琴搖晃的身體,看向雲蕎和沈如珩,“人家現在都算是皇室的親眷了,不比往常,娘您得罪不起。”

    阮雲慕仗着自己是阮家唯一的男丁,頗有一副自己的阮家未來主人的架勢。阮岑又明着對阮雲慕偏寵,雲蕎看在眼裏,只覺得好笑。

    上一世的阮雲慕起初還想着將阮家發揚光大,後來不知從哪裏看上了個女人,鬧着要娶回家來。把阮岑與何明琴氣個半死,阮岑將阮雲慕打了一頓又關了一個月不許他出門纔算罷了。

    只是在那之後,阮雲慕沉迷與煙柳之巷,再不思進取。

    所以這個人,不用她引導,自己便會頹廢給所有的人看。

    只是何明琴着實是個負擔。

    離上一世林秀雲被害的日子越來越近,雲蕎的心也越來越慌亂。她不知道人與上天爭奪生命,是否能夠成功。

    她不敢失敗。

    回去的路上,雲蕎坐在馬車裏,她對沈如珩說:“你還記得之前我睡夢中喊過齊思恆的名字。”

    沈如珩情緒並不高,嗯了一聲,帶了點酸味在裏頭。

    雲蕎輕笑,解釋道:“或許在你聽來,有些事情着實匪夷所思。但是在我的記憶裏,我曾經嫁過齊思恆,並且因他而死。”

    沈如珩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他沒說話,卻似乎有千言萬語在嘴邊。

    雲蕎又說:“很多事情,我未曾與人說過。未來的事情,我知曉很多,也大約知道,你爲誰奔波賣命。”

    沈如珩沉默着,雲蕎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畢竟還在路上,若是被路人聽了去,怕會生禍端。

    沉默了半晌,沈如珩才說:“我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雲蕎聽他這話,淡淡笑道:“在這世間,人能信的恐怕只有自己了,你也不必信我。”

    “我不怕,即便你騙我也無妨。”沈如珩握住雲蕎的手,“我或許不能作爲你的倚靠,但只要你說的話,我便信你。”

    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沈如珩這個人,她向來是看不透的。即便他們是夫妻,也發生了親密關係,她還是心存芥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如她不能左右自己對他的喜歡,她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全然地信任他。

    她也想信,但如今的雲蕎,不會再百分百地信任任何人了。

    但是這些東西,沈如珩大約能看出來,她不會說,有些事情,心裏明瞭便可以了。

    剛走進宅院的大門,便看到梁芯拿了個水瓢站在院子裏雲蕎種的蘭花前。

    地面的土壤是潮溼的,儼然是剛澆過水。

    見雲蕎與沈如珩回來,她將水瓢扔回木桶裏,笑着走上前問道:“你們回來啦?”

    察覺到雲蕎的視線落在蘭花上,梁芯解釋道:“我聽說這花是小嫂嫂你養的,但是看上去應該有些日子沒有澆過水了,我怕蔫了,便擅作主張,澆了些水。”

    “應該……”梁芯似乎怕自己好心辦壞事,有些遲疑地問,“沒做錯吧?”

    “謝謝。”雲蕎道了謝,也對梁芯報以微笑致意,“離開前忘記交代丫鬟了。”

    “不成想你們今日便回來,早知道就留給小嫂嫂照看了。”梁芯與雲蕎寒暄完,轉頭對沈如珩說,“我爹爹和孃親昨日便來了城裏,原本還想與你見一見的,被我打發走了。”

    “與董家人見過了?”

    “見過了。”梁芯點頭,又長長吁了口氣,“日子也定好了,但是不知爲何,我竟然有幾分不想成親的念頭。”

    沈如珩笑着搖頭:“還是小孩子心性,等成了親,自然就成熟穩重起來了。”

    雲蕎看着兄妹二人談心,自己也不想在這兒影響人家,本想回房間,一隻腳剛邁出去,便被梁芯叫住。

    “小嫂嫂,我有話想與你談談。”

    “好。”雖然不知道梁芯要與雲蕎說什麼,她還是應了下來。

    梁芯跟着雲蕎一起進了臥房,珠珠送上來一壺茶水和一盤點心。

    “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葵花籽,拿些過來。”梁芯隨意坐在桌旁,雲蕎對珠珠吩咐道。

    “我其實有兩件事想說,一件是關於表姐的,另一件是關於我自己的。”梁芯倒是開門見山,她向來不拘着自己,也不喜歡那種彎彎繞繞的東西,無論說話做事都很直白。

    “相必表哥與你說過表姐成親的事情。”梁芯問道,“具體的事由,你知道多少?”

    “他沒有詳說。”

    “表哥向來如此,往往說的都是好的一面。”

    “舅媽比較愛財,所以向來不願意和沈家有過多的往來,更不想讓表姐嫁一個家裏沒什麼錢的男人。”

    “原本表哥娶了你,沈家富裕了許多。但是世人皆知是你掌權,再加上你帶來的嫁妝很多都留給沈如珏娶親,若是表姐嫁過來,是拿不到什麼銀兩的,所以周家自然是不肯的。”

    “表姐其實嫁的人,年紀很大。”梁芯抓了把瓜子,邊嗑邊說,“許多人都以爲她嫁的那個人是個青年才俊,實際上是他的爹。”

    “那個老男人想要佔表姐便宜,表姐不肯,拿剪子傷了那人的要害,老男人死了。現在表姐被關在官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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