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八日是足夠林秀雲將家中的事物盤點清楚,所以雲蕎今日鐵定要將人接回去,沈如珩也是他自己提議要跟雲蕎一起過來請林秀雲的。
他們都清楚,若是雲蕎自己過來,林秀雲應該還會找些理由拒絕雲蕎,但是作爲女婿的沈如珩說的話,林秀雲大多數時候都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對於長輩而言,其實大都會在意自己兒女的另一半的想法,生怕自己的叨擾會破壞小兩口的生活,所以另一半提出邀請要比自己的兒女提出的邀請更好用。
深諳此理的雲蕎雖然並未主動請求沈如珩陪着自己過去,但作爲夫君的他也清楚雲蕎的心思與想法,自然想着儘自己所能滿足雲蕎的訴求。
雖然她的夢在他眼中看來有些荒誕,卻還是想盡量讓雲蕎放下心來。
沈如珩知道雲蕎心中有個結,便是她口中的預知未來的夢,就如他心中的結是自己的母親一般。
他想着,總歸有一日,雲蕎的心結能夠通過兩個人共同的努力慢慢解開,那個時候的雲蕎便再無後顧之憂,只要快樂自在地過好自己的生活便好。
因此,沈如珩不遺餘力地幫雲蕎打破她的“夢”,在他眼中,只要雲蕎的夢都不能成真,那麼久而久之她便不會在意夢中的事情。
起初林秀雲是不願意去文和苑小住的,一來是沈如珩勸着,二來雲蕎因爲她三番兩次的拒絕,明顯開始生起氣來,她便鬆了口。
阮家的家事確實也打理妥當,剩下的小事等從沈府小住回來再梳理也來得及。
好不容易聽到林秀雲鬆口,雲蕎直接讓丫鬟收拾了行李,當日便帶着林秀雲回了文和苑。
雲蕎生怕自己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所以儘可能陪在林秀雲身邊,即便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安安靜靜待着也是好的。
晚上,雲蕎看到林秀雲從包裹中掏出一包什麼東西塞給了珠珠。
雲蕎以爲是她給珠珠的東西,便沒過問。
珠珠拿着東西好半晌纔回來,回來的時候滿臉不可言喻的笑,被雲蕎看到自己的表情,還刻意垂下頭去。
雲蕎覺得,珠珠這個丫頭有事瞞着自己。
她瞥見珠珠對林秀雲點了點頭,臉上全是得逞的壞笑。
忍不住擰了眉,雲蕎的視線落在珠珠和林秀雲身上,她問道:“你們有什麼事瞞着我?”
“怎麼會呢,小姐。”珠珠還是更喜歡叫雲蕎小姐,畢竟叫了許多年更順口些,現在又從沈家主宅搬了出來,雲蕎也不再糾正她,於是珠珠便小姐、夫人兩個稱呼換着叫。
更多時候,她還是稱呼雲蕎爲小姐,沈如珩爲姑爺。
“母親,您別跟珠珠一起胡鬧。”雲蕎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瞞着自己,心裏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這麼大年紀,能胡鬧什麼?”林秀雲倒是一本正經地擡眼看了雲蕎一下,又低頭繡自己手上的東西。她的反應,倒顯得是雲蕎多想了。
“知道了。”林秀雲這次倒是聽了雲蕎的勸,將手中的繡品放到了放着針線的柳條編制的容器中,看了眼天色。
看完之後倒也沒說什麼,只看了眼在一旁候着的,一直跟在林秀雲身旁的嬤嬤,說道:“天色不早了,替我梳洗一下吧。”
珠珠忙去將新打來的溫水拿過來,林秀雲蘸着水洗了臉,又用幹巾將水漬擦乾,又看了坐在榻邊的雲蕎一眼:“你要在這邊睡下嗎?”
“嗯。”雲蕎應道,她在林秀雲繡花時便已經梳洗完了,林秀雲走到牀邊,自己先上了牀,躺在裏側。
“我平日睡得早,睡眠也淺,過了時辰便不易入睡了,若是要留宿在這邊,便早些睡下吧。”
雲蕎聽林秀雲這麼說,只能跟着她躺下。
讓人將燭火熄滅,雲蕎閉着眼躺着,聽着夜裏偶爾發出的細微響聲,以及身側林秀雲的呼吸聲,她沒什麼睡意。
林秀雲睡眠淺是事實,爲了避免影響到林秀雲,雲蕎雖然睡不着,卻也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努力嘗試着入睡。
在雲蕎翻了次身之後,林秀雲突然開口:“要不你回去睡吧。”
雲蕎以爲林秀雲覺得是她認牀睡不着,緊接着便聽到林秀雲補充:“你一直翻身,我睡不着。”
“……”
雲蕎沒有動:“聲音很大嗎?”
林秀雲又說:“有些明顯,我也許久未與你父親同榻而眠了,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到底有些難以入睡。”
“好吧。”雲蕎由衷想在林秀雲身邊多陪陪她,卻不想兩個多久不曾同榻而眠的母女,真的在一張牀上的時候,兩個人都會睡不着的。
她披了件外套,讓珠珠長着燈籠將自己送回臥房。
房內漆黑一片,雲蕎輕手輕腳將門推開。珠珠在她身後舉着燈籠,一路將雲蕎送到牀邊,接過她身上的外套,放到一旁之後才又退了出去。
雲蕎慢慢從沈如珩的身上爬進裏側,她聽到沈如珩問她:“怎麼回來了?”
“被我吵醒了?”雲蕎聽着沈如珩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是才睡着被她吵醒,便問了一句。
“還未睡着。”沈如珩回道。
“母親淺眠,說我在她那邊自己睡不着,將我趕回來了。”雲蕎抱怨道。
沈如珩悶聲笑了。
“你怎麼睡不着?”雲蕎反問,“平日不都是熄了燈便睡着的,今日這是破天荒了?”
“口乾,”沈如珩回道,“有些難受。”
雲蕎的手在黑暗中探到沈如珩的額頭上,她才從外面進來,手都是冰涼的,額外顯得沈如珩的體溫過熱,雲蕎另一隻手放到自己的額頭上,想比較一下兩人的體溫。
她的手被沈如珩拉住,緩慢放到自己的左胸口,她清晰地感受到沈如珩心臟鏗鏘有力的跳動。
她聽到沈如珩有些無奈的嗓音說道:“你到底被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