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行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酒肆酒事

    微雨過,小荷翻。日照綿長時。

    方纔暴雨傾盆,烏雲密佈的天,轉眼便晴空萬里。一身乾淨清爽的李長安轉頭看了眼渾身落水雞的陸沉之,有些忍俊不禁。而陸沉之怎麼也想不明白,前幾日尚在鬼門關徘徊的李長安怎又悄無聲息的恢復了一品境界。若不是以氣御風雨,唯有一品纔可做到,她甚至仍被矇在鼓裏。

    李長安一手擋在額頭,眯起眼朝前方張望,道:“前頭好像有家酒肆,去瞧瞧能不能將就一宿。”

    陸沉之擡頭看了眼正豔的日頭,即便不管不顧,只需一炷香她身上的衣物也該晾乾了。但她沒有吭聲,默默跟在李長安後頭。

    二層小樓的酒肆外頭只孤零零立着一個破舊的酒招子,李長安騎馬到門前也不見有人出來招呼。於是只得下了馬,入了店就見小二撐着腦袋在臨門的桌邊打瞌睡,李長安正欲叫醒他,從後邊布簾子裏忽然走出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小碎步一溜煙的過來,一巴掌打在小二的後腦勺上,面上笑顏如花,熱切道:“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老闆娘長了一雙狐媚眼,瞧見李長安,眸子裏頓時一亮。

    李長安打量酒肆了一番,笑道:“住店,可有上房?”

    老闆娘掩嘴一笑,“我這小店哪兒敢稱得了上房,至多給您拾掇乾淨咯。”

    李長安掏出一錠銀子,在手心裏顛了顛,吩咐道:“一間房,牀鋪寬敞些的,備一桶熱水,再上些酒肉,可夠?”

    老闆娘的目光隨着那錠銀子上下游移,點頭如蒜:“足夠足夠。”接着又踹了尚在犯迷糊的小二一腳,低聲呵斥道:“還不趕緊去!”

    後腳跟着進來的陸沉之斜眼看着雙手捧着銀子的老闆娘,雙眼微微眯起。老闆娘驀然渾身一涼,下意識捂緊了銀子,就聽李長安道:“對了,門外的馬可要餵飽了。”

    老闆娘如獲大赦,一面快步朝門外去,一面朗聲道:“客官放心,這就去!”

    李長安回頭瞥了眼走路時因身姿豐腴而前後都上下顫抖的狐媚老闆娘,不由得笑了笑。這一幕恰巧給身後的陸沉之撞見,女子眼眸寒霜如雪,咬牙道:“你果真有這嗜好。”

    李長安失笑搖頭道:“你還太小,不懂這人間風情。”

    陸沉之狠狠颳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上了樓。

    待那修長養眼的雙腿消失在樓道後,李長安對拎着熱湯上樓的小二囑咐了一句:“那丫頭脾性差,你小心伺候些。”

    小二懵懵懂懂的應了一句,便上了樓。

    外頭烈日灼灼,蟬鳴聲聲高。李長安尋了一處陰涼地坐下,手指輕敲打在桌面,不多會兒,就聽見樓上傳來這一陣嘈雜聲,那愣頭愣腦的小二不負她所望的從階梯上滾了下來。裹着一條薄被褥的陸沉之站在二樓外廊上,面色血紅,怒吼道:“李長安!你卑鄙下流!”

    李長安看着那對光潔修長的雙腿,委屈道:“此話從何說起?又不是我給你脫的。”

    陸沉之氣結,可她不善言辭,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從外頭回來的老闆娘正巧撞見這一幕,心肝兒有些顫,正欲開口便被李長安攔下,寬慰道:“無妨,瞧瞧那位小二哥傷着沒,銀子我照賠。”

    老闆娘瞬時喜笑顏開。

    李長安躍上二樓,沒成想陸沉之迎面就掃來一腿,李長安側身躲過,輕易而舉的拑住她的腳踝,順勢一推,陸沉之轉了個身人就撞進了她懷裏。門外此時有人聲傳來,李長安藉機推搡着她入了房門。

    這一出小打小鬧彷彿雁過不留痕,老闆娘轉身便去迎客,酒肆內一如往常平靜。

    房內,陸沉之一面掙扎,一面怒道:“放手!”

    李長安委實有些冤屈,好聲好氣道:“方纔我還叮囑過那小二,許是睡迷糊了。再者身爲女子出門在外自當小心謹慎,你怎還怪罪我頭上來了?”

    在陸沉之眼中,無論李長安當下如何狡辯,早已將她萬劍穿心。

    李長安也沒了脾性,無奈道:“罷了罷了,一會兒我親自給你打水上來。”

    陸沉之不曾想,李長安竟言說必行,當真就給她打滿了一桶熱湯,還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身乾淨的衣物。而後也不瞧她一眼,徑自出了門。待她一番洗漱完,正要去尋李長安時,一開門便見那襲青衫就倚在門邊。

    “主子伺候丫鬟,我也是頭一回見。”

    陸沉之目光不再如從前那般堅定不移,她別過臉,輕聲道:“多謝。”

    李長安哈哈一笑,“你與我客氣什麼,走吧,下樓喫飯。”

    陸沉之微微蹙眉,神色複雜。

    堂內酒客兩三桌,皆是男子。李長安與芙蓉出水的陸沉之就顯得格外扎眼,二人下樓時已引來了衆人目光。

    清醒過來的小二瞧見一臉陰沉的陸沉之,畏手畏腳不敢上前,只朝李長安道:“姑娘您要的酒菜已備齊。”

    李長安瞧見角落裏那桌酒菜,笑着拋了一塊碎銀給小二,領着陸沉之走過去。她餘光瞥見,有一桌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在此時已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李長安笑了笑,在桌邊坐下。

    陸沉之坐在她身側的位置,可對堂內一目瞭然,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你笑什麼?”

    這滿屋的男子,有甚可笑的?

    李長安揭開酒壺蓋子,低頭嗅了嗅,鼻尖縈繞一股熟悉的酒香,她笑道:“君子有風流,可賞雲間山川,可賞田間煙火,亦可賞人間風月。”

    見陸沉之一臉迷茫,李長安飲了杯酒,又道:“你還小,不懂。”

    陸沉之冷冷斜了她一眼,低頭喫飯。

    隔壁桌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起身朝這邊走來,手中舉着酒,走到跟前朝李長安作揖道:“在下徐士行,方纔多有冒昧,實在二位風采出衆,又聽閣下一言心潮騰涌,聊以薄酒敬閣下一杯。”

    陸沉之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顯然這眼拙的書生未曾瞧出李長安身份。

    李長安倒不以爲意,舉杯示意,一飲而盡。

    書生面相白淨,星目朗眉,舉止有度。頭戴巾綸,身無長物,一看便是出身寒門的子弟。倘若是個世家子,李長安興許瞧也不會瞧上一眼。與這書生同桌的還有一位身形健碩的漢子,下巴上續了一圈虯髯,面龐生的剛毅,看上去粗獷不羈。.七

    漢子朝這邊瞧了一眼,也舉了杯酒走過來,笑道:“我這位兄弟喜結四海,若唐突了二位姑娘還望見諒,趙魏洲先給二位賠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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