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行 >第 245 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冤家路窄

    揚州城的杏目街與長安城的柳腰街舉世聞名,兩者不相上下。與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說法不同,女子之姿從來不講究輸贏,只分好看與不好看。若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那便三佔從二,少數服從多數。

    李長安幾次打揚州過,都沒機會好好欣賞一下江南美景,眼下雖說時節不對,但也想見識見識“昔去雪如畫,今來花似雪”的江南與塞北有何不同。順帶瞧瞧,杏目街的楊柳依依與柳腰街的百花爭豔究竟哪個更勝一籌。

    可惜,天不遂人願,李長安三人才走到杏目街的街頭,便與一人不期而遇,看清那人樣貌,李長安不禁苦笑,當真是冤家路窄。

    坐在高頭大馬上,懷裏還抱着一名嬌豔女子的浪蕩客,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纔在長野一戰上與李長安各自算計的對頭,武陵王姜鳳吟。

    當今出了兩位女親王,一直被天下讀書人指摘詬病。歷代王朝女子掌權本就被視爲朝綱禍亂之根源,已坐上龍椅的女帝陛下自然無人敢亂嚼舌根,於是便把矛頭指向了姜鳳吟,這些年姜鳳吟韜光養晦這個武陵王做的還算安生,朝廷非議雖不斷,但時日長了總歸也有人說上幾句好話。可惜,這般鏡花水月的好景沒維持多久,便被那個姓李的王八蛋攪合的烏七八糟,那些嘴比婦人還毒辣的言官逮着半點風吹草動就要禍水東引,沒理由也得硬把屎盆子往她二人腦門子上扣。

    那幫子言官可不怕得罪誰,一來女帝陛下面上雖不顯山露水,私下裏早對這二人心懷不瞞,二來本朝鐵律兩王不得相見,也不怕她二人聯手。如此一來,言官們更加猖獗,引得那些一心只讀聖賢書,聽風就是雨的讀書人也跟着爲虎作倀。

    只不過姜鳳吟這些年早習以爲常,全然不放在心上,至於李長安,就更不把這羣跳樑小醜放在眼裏了。

    二人相視一笑,仍是姜鳳吟先開了口道:“來了揚州,怎也不着人知會我一聲,傳出去還以爲我姜家欺負你個外姓人。”

    李長安笑了笑,沒有吭聲。

    姜鳳吟又道:“莫不是怕壞了規矩,落到那幫多嘴的手裏往後日子不好過?”

    李長安有些無奈,環顧四下道:“你就甭替我操這份閒心了,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你。”

    姜鳳吟也不再爲難,擺出主人的架勢道:“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府上吧,保管丫鬟都比這裏的清倌兒絕色。”

    李長安沒推辭,主家都發話了,自然客隨主便。倒是那個始終躺在姜鳳吟懷裏的嬌豔女子似有些不滿,伸手拉了拉姜鳳吟的衣襟,眉眼幽怨。

    姜鳳吟低頭捏了捏女子細嫩的臉蛋,好笑道:“本王又沒說你,再說你也不是什麼清倌兒,不如這樣,你先替本王盡一盡地主之誼,坐到那裏去好不好?”

    說着,姜鳳吟朝李長安指了指。女子瞬時變了臉色,不自覺往她懷裏鑽。尋常人家的女子興許見識淺薄,不知天下事。可青樓楚館這種地方,想不知道都難。北雍新王好女風的傳聞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殺人如麻可是人盡皆知!

    那青衫女子皮囊好是好,尤其一雙丹鳳眸子笑起來最是勾人,莫說男子,就連女子也招架不住。可無論模樣生的再如何招人喜歡,總歸還是性命更緊要。

    姜鳳吟見懷裏的人兒這般驚恐模樣,也不強人所難,一面將女子抱起坐直,一面道:“那好,你騎本王的馬回府,本王自己去。”

    女子尚未反應,手剛碰到馬繮便覺身後一空。再擡頭,只見眼前衣袖飄揚,那女王爺如同一隻驚鴻翩翩的彩蝶落在了青衫女子的懷裏。

    只是李長安的臉色就不怎麼應景了,她抽了抽嘴角,低聲道:“又玩兒這套?”

    姜鳳吟尤不自覺,還順手攬住了李長安的腰,擡手招呼扈從侍衛道:“回府。”

    一路上可謂萬衆矚目,不少人背過身去就開始對馬上的二人指指點點,李長安聽不真切,一旁的陸玉二人可聽的分明。不是說姜鳳吟這位女王爺水性楊花,就是說青衫公子哥攀權附會,長的馬馬虎虎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陸丫頭能忍,玉娘子不能忍,若眼神能殺人,這一路足夠姜鳳吟投八百回胎了。

    武陵王府與想象中相差甚遠,不說多奢華,甚至不如一般達官顯貴的府邸來的氣派。入了儀門,廊道庭院更顯素樸,連院中花草都是清一色的翠綠。

    回了府,姜鳳吟倒是安分多了,自己先去換了一套衣裳,吩咐掌事僕役領着三人去了一座池畔小院。

    院內主屋不同尋常規格,前後左右四門相通,未設偏廳,屋內擺設更加簡潔,當中有一四方坑爐,圍了一圈刺繡蒲團,若在深寒雪夜與幾個知己好友圍爐溫酒,應是人生一大快事。面朝小池的門外延伸出一截露臺,上好的紅木鋪就,露臺邊擺放着檀木茶几與軟塌,夏日裏若在此飲酒賞月,當真是聽取蛙聲一片,逍遙恣意。

    早在長野軍帳裏李長安便見識過這位女王爺找樂子的手段,當下也沒覺着驚歎,只悄悄與玉龍瑤說,等回了北雍便把甲子湖邊那座小庭院照着這麼改。

    主家姜鳳吟姍姍來遲,換了一身淡雅長袍,微微敞開的衣襟下旖旎風光若隱若現,一頭青絲如瀑垂下,髮尾束了一支白玉冠束,若非身形略有差異,否則光看背影倒真與李長安有八/九分相似。

    那先前坐在姜鳳吟懷裏的女子跟在她身側,一雙桃花眸子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姜鳳吟招呼一聲,幾人落了坐,一般女子都是跪坐蒲團,李長安則大大方方盤腿而坐。見狀,姜鳳吟也不知起了什麼心思,依葫蘆畫瓢。李長安瞟了她一眼,興許是沒見着春光乍泄的場面,便失了興致,轉而將心思落在了面前的酒菜上。

    姜鳳吟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半晌也沒開席的意思,瞧見李長安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這纔不急不緩的拍了拍手道:“飲酒怎可不賞樂,雖有佳人在側,一會兒若瞧上了哪個舞娘你也儘管開口,本王絕不吝嗇。”

    李長安拿眼瞧過來,姜鳳吟又補了一句:“不過有言在先,舞娘任君挑,琴師可碰不得。”

    不等李長安開口,一羣衣着清涼的妖嬈女子魚貫而入,步伐輕盈身段曼妙,輕紗圍繞隨風飄搖,不似舞女更似一羣林間精靈。抱琴女子最後一個款款而來,朝衆人盈盈一拜後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盤膝而坐,將琴擺在腿上,一雙細長手指的手緩緩放在琴絃上輕輕撥動,幾個音節隨手指動作起伏,舞娘們如乘風而起的蝴蝶,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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