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鶴見謙笑了一下,“不,我只是突然忘記是今天了,父親母親現在就在現場佈置了嗎?”
“是的。”藤原沒有懷疑,“因爲東江劇院太大了,估計今天先生夫人都得呆在那邊了。”
鶴見謙垂下眼,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神色:“說的也是......那就辛苦你把東西送過去了。”
藤原邊應聲邊離開,鶴見謙也以時間太早爲由要回房休息。跟小奈枝子說了大概的早飯時間後,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門一關上,鶴見謙的神色迅速冷了。他走到自己的牀邊,拉出牀底的琴盒,從琴盒裏拿出了那份每日都看的琴譜。越看,他的手便越抖。
哥哥,哥哥......
鶴見謙闔上了眼,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再睜眼時,他的神色已經冷靜下來,心裏的念頭也愈發堅定。
無論他們要拿琴譜做什麼,他都必須要去看看。
*
華燈初上。
“鶴見夫人,謝謝您的邀請,今天這個晚會的規模真是非常盛大呀。”
“哪裏哪裏,小田夫人,您能來也是我的榮幸啊。”鶴見亞希掩嘴輕笑:“快請落座吧,東西都已經備好了。”
鶴見夫人將他們引到座位,“今天的演出都是經過我們精心挑選的,尤其是第七個節目。”她邊說着,邊用手指了指節目單。小田夫人頓了頓,然後微笑:“既然是您推薦的,那我們可要好好期待了。”
鶴見夫人面上帶着優雅的笑:“我還要去二樓看看演出的準備工作,就先離開了。小田夫人,有什麼需要的請儘管跟我說。”
晚上八點,晚會準時開始。覈對完賓客的名單後,保安隊長鬆了口氣,跟站在門口的其他同伴說:“賓客總算都到齊了。”
“是啊,鶴見先生這次舉辦的晚會規模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聽說他就要成爲會長了?”
幾人開始閒聊起來。
“現在還不知道呢,會長候選人不是有三個嗎?結果還得看到時候的支持率。”
“現在鶴見先生支持率不是最高的嗎?”
“好像不是。”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聽說是另外一位理事,好像是叫小田——”
“您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男生出聲打斷了他們。
幾人嚇了一跳,對視一眼,“什麼事?”
“我是來給我母親送東西的,請問要怎樣才能進去呢?”
保安隊長皺了皺眉:“你母親是......?”
男生禮貌地答道:“我姓鶴見,我的母親是鶴見亞希。”
*
鶴見謙走進宴會廳時,臺上的燈正好亮了。鋼琴聲響起,是《聖母頌》。清澈寧靜,空靈飄渺的琴聲在整個大廳內環繞,人們或是閉眼傾聽,或是面帶微笑,沉浸在樂曲中。
一位女士站起身,面帶歉意地對身邊的人笑了笑,然後朝着大廳的另一邊走去。
鶴見謙環顧了一週,沒看見鶴見夫婦的身影,皺了下眉,看向了二樓。他順着樓梯一路向上,小提琴聲接上了鋼琴的前奏,悠揚溫柔地拉響了聖母頌的第一節。
“鶴見君?”
“鶴見夫人。”
“小田夫人,您來了。”
不遠處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閃身進拐角的鶴見謙抱歉地鬆開被扯過來的柚木梓馬,也顧不上其他,凝神聽着走廊上兩人的對話。
“您這麼忙,還能賞光一聚,真是——”
“鶴見夫人不用兜圈子了,這裏只有我們,不妨直接說話吧。”
鶴見夫人嘴角微微一撇,然後又勾起,“我知道您和您先生一直都在苦惱些什麼。”
“......您這是什麼意思?”
“令公子......”鶴見夫人刻意頓了頓,“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在舞臺上了吧?我聽圈內的其他人說,是因爲他的演奏水平......下降得厲害,所以——”
“您今天讓我過來,難道就是爲了羞辱我嗎?!”小田夫人雖然憤怒,但不得不壓低了聲音。
“不。”鶴見夫人走向她,“我是來給您解決的方法的。”
“......什麼?”
“沒有實力,難道還不能從其他方面入手嗎?”鶴見夫人遞給她一個文件袋,“比如......創作?”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鶴見謙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可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真的會......
足足有半分鐘的沉默。樓下,小提琴聲和鋼琴聲交相輝映,樂曲緩緩走上了高|潮。
“......這是原稿?”那邊,小田夫人終於開口。
“當然。”鶴見夫人笑臉盈盈,“我想,這些琴譜應該能證明我們的誠意。”
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猶疑,鶴見夫人又說了一句,“您不必擔心其他問題,這些琴譜的作者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她似乎笑了一下。
鶴見謙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
“您可以把這些拿回去跟您的先生一起商量,如果你們覺得可以,那麼事成之後,會有另外一份更好更完整的琴譜送上。”
“您看,這不就是雙贏嗎?”
哈。雙贏。
眼前一片眩暈,他扶住牆,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跟他們說了YOU在作曲的事......他們把YOU放在這裏的東西都收走了。]
[他們一談起YOU的事,就表現得很悲痛。]
[媽媽,爲什麼要把哥哥的東西都收走......]
她怎麼能......
鶴見謙死死地咬着牙。
他們怎麼能...?!
一旁的柚木梓馬看着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出來走走,就碰上了這種事,一時間竟也有些語塞。他正想着要怎麼委婉地開口,卻見對方突然朝樓下走去。
“呃,那個,你沒事吧?”他難得帶了些真心地問了句。
“......柚木前輩。”黑髮男生停下腳步,轉過頭,“我想請您幫我個忙。”
“梓馬,你去哪了?擅自離座,還是這麼長時間,成何體統。”
“對不起,祖母,我以後會注意的。”柚木梓馬低下頭回了句,心裏卻不由得想起了剛剛看見的情景。
那個眼神,就像是一頭正在狩獵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