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一人似是很疑惑地皺起了眉,搶先質問出聲:
“上頭不是已經安排了我們過來抓人麼?怎的還派了你們三個過來?”
餘昭按下前面擋着的辛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關着的女子與老頭們,躊躇出聲:
“俺們這不是聽到有個大人說這邊需要幫忙什麼的所以才……”
話未講完,便被對方不耐煩地揚手打斷了:“行了行了,你們就跟着我們走吧——左右我們人手不大夠,如此這般正好。”
“……是。”
餘昭抿了抿脣,下意識與旁邊的兩個同款“壯漢”對了個視線,便又低下頭去,一副謹遵命令的模樣。
對方對於餘昭此種臣服的姿態很是受用,也沒再仔細盤問什麼,直接從腰際掏出來串鑰匙,熟練地插入鎖孔。
“咔噠——”一聲響起——
左右兩邊鐵門上的鎖鏈應聲而開。
“喏——你們幾個去那邊,你們幾個來這邊……”
“是——”
見幾個府兵進去抓人的動作,餘昭沉吟一瞬,連忙拉過身旁兩人,照着對方指的方向走進去,依葫蘆畫瓢地把地上的女子一個個扯起來。
爲了逼真一些,餘昭聳了聳脣邊的絡腮鬍,粗聲粗氣地催促這些年輕女子們快點起來,莫要耽誤大人時間。
儼然一副狗腿模樣。
爲首之人顯然對此很是滿意,估計還在思忖着下次也要找他們三個“能幹的壯漢”什麼的。
“行了行了,動作都輕點,要是把人磕着碰着了,你三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聞言,餘昭連忙點頭稱是,並放輕了自己拉人起來的動作。
只是……
餘昭透過眼角餘光看見,負責抓那邊老頭們的府兵動作不可不謂是粗暴至極,而眼前的這個下命令的人卻彷彿視而不見,並沒有出聲制止。
難不成……少女和老頭的用途不同?
思索無果,餘昭垂下眼皮,暗自掩住眸中沉思。
正好此時最後一個“犯人”也已經站好,餘昭一擡眼——
嚯,站在她前面的“犯人”正正好就是莫瓊。
這不就巧了麼……
餘昭扯了扯脣,不着痕跡地靠近了一點背對着她的小姑娘,正想悄悄跟她說些什麼的時候——
只見小姑娘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直直朝餘昭砸下來——
duang的一下,沒有絲毫防備的餘昭就這麼被鐵頭功砸了個正着,忍不住痛呼出聲:“嘶——你!”
許是以爲她要因此動手打人,爲首的府兵輕咳兩聲制止了餘昭的動作:
“做什麼?打壞這女的了你是賠得起還是咋滴?”
那人聲音頓了頓,伸手拍了拍餘昭的肩膀,低聲補了句——
“這些女的都是城主要的,一個都不能少……兄弟你忍一忍,到時候出府不是任由你挑的,嗯?”
話裏的含義只要是個男人都懂得。
秒懂的餘昭:……
好傢伙,怪不得小姑娘二話不說,直接拿鐵頭來撞她呢。
感情是以爲她是什麼色中惡鬼了。
好叭——這回是她忘了她身上還披着絡腮鬍大漢的殼子。
餘昭悄悄憋了會兒氣,生生把自己糙漢的臉蛋上憋出點紅暈出來,故作羞赧地低下頭:“是——大人教訓的是……”
……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走出了這間明爲房間,實則牢房的地方。
路上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些正在巡邏的府兵列隊,對方也只是略帶羨慕地看了他們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看起來並非是看到第一次看到如此“壯觀”景象的樣子。
看來……不止一批人啊……
城主府面積不小,加上園林繁多,彎彎繞繞什麼的也不少,一行人順着小道蜿蜒成一長串,慢慢地往前走着——
就在餘昭以爲會一直這麼走下去的時候,隊伍突然就在一個分叉口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
還沒等餘昭的疑惑冒出來,只見爲隊伍前面的小首領驀地轉回身來,擡手便指了隊伍裏的幾個府兵帶着幾個人往左邊的那條路走,而剩下的則繼續跟着他沿右邊的路走。
仔細看去——
去往左邊的府兵所負責看守的“犯人”,皆是垂垂老矣的老年人。而且……
先前在房間裏光線不大好,如今在室外,光線充足,視力好的餘昭一眼便看到了那幾個老年人側臉上深深淺淺的刀疤,無一例外。
這……是不是那個組織的人?
如果說先前向昆在府門所見是意外,那麼如今這裏爲數不多的幾個老頭側臉上都帶了這樣的刀疤,很難不讓她聯想到幻境裏的那個組織……
年齡對得上……
只是,爲何已是一城之主的屈吳會抓自己的同夥呢?
難道是當年分贓不勻,所以相互反目了不成?!
思索無果,餘昭有些擔憂地看向正好被分到左邊去的辛欒,心念一動,給他傳音:
“辛欒,那個方向看樣子是便宜爹爹……噢不,是城主書房的位置,而且我懷疑那幾個老頭都是當年與幫着屈吳一起算計便宜爹爹的人,不知是何原因導致如今相互反目。不管怎樣,你此去務必小心爲上——”
“好——你也要小心。”
辛欒深深地看了絡腮鬍大漢一眼,轉身便依着那條小道走了。
見辛欒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於轉角,餘昭這才收回視線,一轉過來對上了不知何時湊到旁邊的向昆的視線。
關鍵他的視線還極其明顯地往辛欒遠去的那個方向示意了幾下,然後又伸手指了指餘昭的眼睛。
言下之意就是餘昭的眼睛都快要粘到辛欒身上去了。
get到向昆眼神的意思後,餘昭的臉刷的一下便紅了,欲蓋彌彰似的搓了搓臉,以指抵脣輕咳兩聲:
“沒有的事,你想多了——咳咳,我們也要走了,小心等會兒掉隊。”
說完,餘昭便轉過頭,領着自己負責的部分女子朝着前方大部隊趕去。
少女轉頭的動作很快,沒有發現身後的少年的臉色是如何一點點變得慘白,望着她的視線又是如何一點點變得幽深而偏執——
“主人……爲何你還是選了他……明明……陪您最久的是我纔對啊……”
蒼白無力的脣張張合合,卻沒有泄出半分的聲音。
爲盡的話語,未出口的情愫,皆說給了風聽——
可是啊,風過無痕,註定無人知曉。
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