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疲憊的夜晚。
薄明遠跪了一整夜。
VIP病房過道內，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是蘇阮阮。
後面跟着老趙，一個勁地說：“蘇小姐，您先回去！”
蘇阮阮輕輕甩開他的手。
她屏住呼吸，注視着薄明遠。
他跪在那裏。
髮梢，隱隱可見白髮。
她再看自己的父母。
站了一個晚上，面上都是倦容。
蘇阮阮心裏鈍痛。
她的脣動了動，想說什麼……
薄景衍倏然捉住她的手，語氣嚴厲：“你來作什麼？”
他揚了聲音讓老趙把她帶回去。
蘇阮阮卻掙開他的手。
薄景衍再次握住她的肩，他盯着她的眼說：“我不會放棄。”
“可是我不能。”蘇阮阮輕輕搖頭。
她嗚咽着說：“薄景衍，我可以沒有自尊地跟着你，可是我不能讓身邊所有人都爲了我活得沒有一點尊嚴！”
“你要分手？”他聲音冷了下來。
蘇阮阮沒有說話。
她細白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他衣袖。
揪緊，又鬆開……
最後，輕輕滑落。
她垂着雙肩，很輕很輕地說：“薄景衍，放手好不好！這樣堅持下去也不會幸福的。”
薄景衍死盯着她。
可是他，卻怪不了她。
更沒有辦法挽留……
孫靜安的話起了作用：老太太沒了，他和阮阮再無可能！
蘇阮阮扶起了薄明遠。
她低聲說抱歉。
薄明遠縱橫商界數十年，這時落淚。
他輕拍他的孩子，低語：“是叔叔沒有能護住你！”
蘇阮阮搖頭。
她合了閤眼，果斷推開門。
孫老夫人躺在那兒。
孫靜安、孫靜玉及兩位太太陪侍。
他們並不意外。
孫靜安看她幾眼。
蘇阮阮的鼻尖紅紅的，眼角溼潤。
明顯哭過了！
孫靜安對老夫人說：“顧家那個孩子來了。”
孫老夫人沒有睜眼。
蘇阮阮說：“讓老夫人省些力氣吧！我話說完了就走。”
孫靜安點頭：“也行。”
蘇阮阮慢慢走到老太太牀邊，她輕輕跪下。
她對老夫人說：“我爸爸的罪孽，我替他向您賠罪。”
她磕了個頭。
孫靜安、孫靜玉兩夫妻有些動容……這孩子到這個時候都這樣體面！
良久，蘇阮阮才擡眼。
她面容不似以往靈秀，此時她是木然的。
她說：“老夫人放心！從今天起我和薄景衍分手。”
她咬牙：“一週後，我會去英國唸書！沒有特殊事情我不會回江城。”
老太太眼角動了下。
孫靜安看一眼蘇阮阮。
他對老太太說：“我會看着的，老太太放下心纔是。”
孫老夫人十分輕地嘆息一聲。
孫靜安便知道她是應允了。
他望向蘇阮阮的目光更是複雜。
這孩子很愛景衍。
愛到……替景衍作了決定。
他向來看中蘇阮阮，此時十分可惜。
他說：“你是女孩子，就由顧家宣佈婚約取消吧！”
蘇阮阮很淡地笑了一下：“謝謝孫先生。”
這一聲“孫先生”刺到了孫靜安。
蘇阮阮很平靜：“從前叫您舅舅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我卻要感謝孫先生手下留情之恩。”
孫靜安心裏很不好過。
但他找不出什麼安慰之詞。
蘇阮阮推門而出時，孫靜安的太太掩面哭泣。
她說：“你們這是要的景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