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美色十一欣賞過後只覺得頭疼,她聞到空氣中山茶花香越來越濃郁,推測出元燼醉倒的程度,深深地嘆了口氣,她已經嘗試過讓元燼回到玉佩裏,可是無濟於事。
“既然如此,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十一把元燼攤平了,雙手互相拍拍沙塵,心情愉悅地牽着大黑馬走了,顧望嵩那裏她也沒打算去了,解決了元燼,她索性遠路返回,直接去東海。
走出去沒多遠,她想起還有塊邪門玉佩,便調轉馬頭往石林邊緣走去,石林邊上有道大裂谷,十一隨手就將玉佩丟下,聽到玉佩撞擊到石壁上發出的“叮噹”聲,她心情十分高興,騎着馬搖頭晃腦地往來時的路奔去。
可跑了半個多時辰,竟然又看到石林了,走近一看,還是之前這片,一人一馬面面相覷,十一摸摸馬背安撫赤電,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腰間小包裏拿出了上回撿到的元燼血液幻化而成的怪草,距離撿到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這草竟然還鮮嫩如初,實在是奇怪得很。
十一把這怪草也丟到石林入口,再次駕馬離去,以赤電的腳程一個時辰後她們竟又回到了石林入口,而烈日曝曬了一個時辰的怪草還是一樣的鮮嫩,十一一臉麻木地下馬撿起怪草,經過陽光洗禮的怪草也散發着山茶花的味道,然而這怪草長的一樣也不像山茶。
她牽着馬邁着不情不願的腳步往元燼躺着的方向走去,走近一看,剛剛那塊丟進裂谷叮叮噹噹的玉佩正躺在元燼身旁,十一頂了下牙關,長吐一口氣才彎腰撿起玉佩放回小腰包裏,又累又渴的她和大黑馬躲在石壁的陰影處乘涼,看着手中散發着植物獨有清香的綠草,十一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這一口讓她瞬間精神煥發,通體輕爽,大黑馬看見她啃了一口,也湊過來嗅嗅,她可不敢隨便給赤電嘗試,摸了摸大黑馬餵了它些馬草。
十一看了眼手中的怪草,又瞥了眼躺在烈日下的元燼,心想着反正擺脫不掉,弄醒他總比帶着一攤爛泥好得多,因此她把元燼從太陽底下拖到陰影處,試探着將怪草塞入元燼的口中,只見怪草觸到元燼便全部又化爲血跡,十一看着這血淋淋的場面一時無語,這鮮血幻成的怪草又變回了血液,卻沒有一股血腥味,而是淡淡的山茶花香,赤電覺得好聞又湊了過來,想要舔舔,被十一攔住。
“別亂喫!”
赤電是一匹頗通人性的駿馬,聽到十一的阻攔便老實地走到一邊去,十一想扶額卻看到一手的血,冷哼一聲拿出帕子將血跡處理掉。她擡頭看了下這一望無際的沙漠,心想着,行吧,就當作是帶路的吧。
根據元燼之前說過的大致方位,十一鬨着赤電馱着元燼開始上路。
赤電也隨主人一樣是匹記仇的馬,對於之前元燼嫌棄和自己用同一水袋心有芥蒂,因此馱着元燼後它故意走得顛簸些不讓他好受,十一無奈只好安撫它,試圖和它講道理,萬一不是人的元燼也會喝醉了嘔吐,那到時候就很難收場了,赤電也許是被說服了,也許是累了,的確沒有再故意顛元燼了。
頂着烈日走了大半天了,這無邊的沙漠一眼望去毫無變化,根本沒有任何遮蔽的地方和東西,十一和赤電又累又渴,找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停下歇息,元燼被赤電一抖便摔到地上,還滾了兩圈,正好滾到十一邊上,她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管這兩傢伙了,權當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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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汩汩作響,十一右手有些刺痛,她縮手收回卻激起水花四濺,一滴水珠落在眼簾上,有些涼,她垂眸一看,面前溪水被染上幾絲鮮紅,水流將鮮紅推遠,她才發現左手抓着的一截纏帶,另一截纏帶早已順着溪水飄走。
“嗡”的一聲,世界突然有了聲響,十一站起來,她聽到身後大榕樹上的蟬鳴和鳥鳴聲,聽到遠處的習武者練習發出的叫喊聲,這是她少年時期的練武場附近,她翻轉雙手,看到手背上骨節上的猩紅,她想起來了。
十四歲的夏天,吳鉤堂的少年營裏來了名新管教,爲了立威拿年少的十一作了靶子,吳管教總說她是曠世奇才,那日卻在新管教手下沒過幾招就被打趴下了,她那時候心高氣傲那受得了這打擊,一個人躲到溪邊的榕樹氣鬚根林裏哭。
十一莞爾一笑,二十三歲的她自然不會再次偷哭,她蹲下打算把剩下的那截纏帶洗乾淨,可她當將染血的纏帶再次置入溪水裏時,卻見水面以纏帶爲中心泛起圈圈漣漪,她靠近些看,待到水面平靜,她見到一張稚嫩的俊臉,水面裏的小孩歪着頭看着她,頭髮隨着頭髮一併從肩上滑落,十一看清楚他髮絲裏纏繞着的綠葉,還想多看幾眼,聽到了吳管教在喚她名字。
“阿惟!阿惟!”
十一正要轉頭看去,世界此刻也隨她的動作旋轉消失,待她手觸實際時,卻聽到身邊有人在喚她。
“阿惟”
十一鬆開了握住元燼的手,坐起來湊過去仔細聽,的確元燼在喊着她的名字,回憶起水面裏的小男孩,她將額前的碎髮往後撩,莫非她倆曾經有過淵源?他到底什麼來歷?又有何目的?十一毫無頭緒,見天已大亮,便起身收拾東西準備上路吧。
等到十一把東西收拾完,元燼有了新動靜,他艱難地坐起身,雙手不住地揉着太陽穴,十一站在原處看着他動作,等到元燼清醒了些,倒了杯水懟到他眼前,嗤笑說道:“使者大人,喝點水吧。”
元燼酒還沒有完全醒,反應有些遲鈍,沒聽出她的嘲弄,接過杯子將水一飲而盡,還想再來一杯,卻被十一拒絕了。
“只有這半壺了,使者大人,您今天的份額已經沒有了。”
元燼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開口嗓音低沉嘶啞,不過不影響他聲音的好聽,反而給他添了幾分野色。
“我怎麼了?”
十一把水袋放好,才慢悠悠地回答他,“你喝醉了,醉了一天一夜,爲了照顧你,我和赤電可幸苦了,赤電都不介意你嫌棄它偏要喝酒,搞得它馱着你走這麼遠呢~”
元燼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聽出了十一的陰陽怪氣,但是畢竟自己不佔理,這回老實不說話。
“上馬吧。”
元燼聞言擡眸看向十一,見她眉毛一挑,示意自己動作快點,元燼只好操縱着自己不太聽使喚的四肢爬上赤電背上。這回赤電也學着十一一樣佯作自己十分大度貼心,走得是相當穩當,弄得元燼心中十分慚愧。
牽着大黑馬走在前頭的十一暗笑,心想着:哼,臭小子,這事可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