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道要我救蒼生 >第42章 罪證
    是元燼。

    人間玄荒293年,溯加境裏化形滿十年的元燼夜裏偷偷溜進了藏典閣,族長一直不允許他單獨進入藏典閣,但是目前整個溯加境瀕臨崩塌,只剩下他和族長兩人,族長也有事情要忙,根本看不住他。

    元燼用着白日裏偷學到族長的法術打開了藏典閣,來到了族長不允許他去的第二層,顯然他並不是第一次來了,十分熟練地拿出一本書翻到一半繼續看,這是一本很舊的書,書皮泛黃剝落,裏面的字也有些暈開不清晰了,但是元燼看得津津有味,分外投入。

    這是一本記載溯加境上古傳說的書,元燼看到這章正說着嬗尤與藜扶的關係,書上說的與族長告訴他的不一樣,族長說過:嬗尤是個罪惡的族落,她們善謊、貪婪,正是因爲她們邪惡的挑釁才導致藜扶與嬗尤的戰爭,溯加境纔會變成這個樣子,嬗尤取得階段性勝利後,佔領了藜扶的領地,將藜扶族的藏典閣全部付之一炬,顛倒黑白,扭曲事實,所以藏典閣裏的書籍,元燼不能擅自翻看,因爲這些書都被嬗尤篡改了,他必須要在族長的引導下學習。

    可是元燼天賦聰穎,活潑好動,整個溯加境並沒有除他兩之外的第三個人,他十分無聊,族長的限制反而激起他的好奇。

    書中記錄了一個祕法,嬗尤與藜扶一體而生,只要雙方一同在水面上滴落自己的血液,那麼血契的力量會使空間扭轉,二人可以通過水麪見到對方。

    元燼對此非常心動,他一直很好奇與他一體誕生的嬗尤會是什麼樣子?會像族長說的那樣恐怖噁心嗎?他既期待又有些害怕。

    但他還是選擇了嘗試。

    爲了不被族長髮現,他在臥房裏藏了一個小金盆,他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就在他認爲族長說的對,這書就是騙人的,他就要放棄時,第六十七次嘗試,成功了。

    他看着那滴血落在盆中央不斷往下墜落,像是永遠不會停下一樣,突然,以血滴爲中心一股力量往周圍震開,元燼被這股無形的力量震得摔了出去,等他揉着屁股走近金盆時,他聽到了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還有鳥雀鳴叫,和知了唱歌的聲音,這是他很久都沒聽到過的聲音。

    溯加境瀕臨崩塌,大量植物動物死亡,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寂靜。

    元燼聽到水面嘩嘩的聲音,等到水面平靜時,他看到一個紅着眼睛的人,她看起來比自己年長几歲的樣子,白皙的臉上,眼眶、鼻頭都是紅紅的,嘴裏還嘀嘀咕咕地像是在罵什麼。

    元燼觀察了半天,發現她是在洗什麼東西,她的雙手骨節上都是傷口,血不斷從傷口上滲出流入溪水裏。除了衣着服飾的不同,他沒有看出這人和自己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這是他第一次對族長所說產生懷疑。

    許久過去,這人洗乾淨了手里長長的布帶,把布帶掛在身後的大榕樹的枝幹上,自己爬上樹幹,繼續嘀嘀咕咕的唸叨。

    元燼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卻也覺得有趣,這是他見到除族長外的第一個人,還是與自己一體同生的嬗尤。

    水面的那一邊傳來一陣呼喚,是有人在叫她。元燼貼近金盆仔細地聽,聽清楚了,他學着來人輕輕喚她“阿惟。”

    阿惟被人叫走了,她洗乾淨的布帶還掛在樹枝上,隨着微風拂動,元燼趴在金盆邊上,不斷重複她的名字,“阿惟,阿惟,阿惟真有意思。”

    直到阿惟離開了畫面的範圍,元燼才意猶未盡地收起金盆,從那時起,觀察阿惟,成了元燼貧瘠生活裏唯一的趣事。

    元燼成功的第二天,族長易亙也帶了一個好消息,“溯加境與人界的連接出現了道裂痕!無需多久,我們就能把那個惡魔帶回來獻祭給神樹,溯加境就可以重獲新生了!哈哈哈哈哈!”

    易亙笑得癲狂,他已經119歲了,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待了,他渾濁的雙目像餓狼的眼睛充滿了期待。

    易亙枯如樹枝的雙手用力按在元燼肩上,不斷摩擦他稚嫩的肩頭,看向元燼的眼神充滿了對新鮮□□的覬覦與貪婪,年幼的元燼看不清揹着光的易亙的表情,卻能體會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充滿了危險,他一直不知道邪惡的嬗尤會長什麼樣,在昨晚之前,他悄悄地以爲嬗尤會長得像族長這樣,他一直爲這個想法感到愧疚。

    元燼不知道兩個世界的連接是否與自己昨夜的嘗試有關,他敏銳地意識到要把手上的傷口藏起來,因爲從小到大,他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會立即癒合,族長說這是神樹對藜扶的偏愛。可昨夜祕術成功後,直到今早起來,元燼發現右手食指上的那道小傷口仍未癒合,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可元燼每日要在易亙的注視下練習法術,這道傷在手指上的傷口又怎麼能瞞得過去呢。

    果不其然,易亙激動地握住元燼的手指,憤怒地辱罵嬗尤一族,“我就知道!邪惡的嬗尤打開兩個世界的連接,就是爲了利用你!爲了能夠吸食你的血肉!惡毒的嬗尤,地獄來的魔鬼!”

    元燼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卻被易亙握得死死的,易亙枯枝般的手硌得元燼生疼,他似是爲元燼申冤,又像是宣泄對嬗尤的恐懼。

    “嬗尤是寄生在藜扶身上的魔鬼,她們會榨乾你的每一滴鮮血,咬食你的每一寸肌膚,連骨髓都要吸食得一乾二淨!”

    元燼回憶起水面裏的阿惟,難以將她與易亙描述的惡魔聯繫起來,易亙看出元燼臉上的懷疑,乾枯的雙手掐住元燼纖細的脖頸,強制他看向自己,嘶啞的喉嚨裏發出低吼聲:“你在猶豫!你在懷疑!老師難道會騙你嗎?我們是溯加境僅剩的藜扶,這天底下,只有我們了,你不相信老師?!”

    “相信。”被掐住脖子的元燼從喉嚨深處艱難地回覆易亙的質問。

    “我親愛的孩子,是老師太激動,”易亙鬆開對元燼的鉗制,粗礪的雙手撫摸元燼的臉龐,輕聲安慰他:“對不起,孩子,是我太激動,你還好嗎?”

    元燼被易亙摟在懷裏,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隨着時間流逝,可是溯加境與人界連接卻毫無動靜,易亙變得更爲易怒,元燼貧瘠的生活更爲艱難,每天只有夜裏偷看金盆另一邊的阿惟才能給他一點點慰藉。

    阿惟是個武學奇才,學得快練得好,每天樂呵呵的,她時常爬上大榕樹,坐在枝幹上嘀嘀咕咕,元燼聽着她的唸叨,知道食堂裏的酥肉好喫,紅燒肉太甜她不喜歡,也知道練武場上的小糾紛,她的生活平靜又快樂,是元燼羨慕卻沒有的。

    好景不長,元燼十二歲生辰那天夜裏,他按照往常一樣,偷偷把小金盆搬到牀上,可是等到天亮他都沒等到阿惟。

    之後一連好幾天都沒等來阿惟,元燼開始急了,他把那本古籍偷帶了回來,依照上面的記載,對着金盆割破自己手腕,鮮血不斷滴落進去,水裏的畫面範圍不斷擴大,可是元燼仍然沒見到阿惟。

    他慘笑着放下左手,鮮血順着手腕落在地板上,一滴一滴地伴隨着他的淚水,在空曠的房間迴盪,元燼生活裏唯一的色彩消失了。

    除了十歲那夜的初見,兩個世界的裂縫再也沒有任何變化,易亙心急如焚、暴跳如雷,每日辱罵嬗尤,元燼白日聽着族長指控嬗尤的條條罪狀,夜裏卻通過窺探他畢生宿敵的生活聊以慰藉。

    就在元燼以爲此生無緣再見之時,他右手手腕突然無故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如注,他如墜冰窖般瑟瑟發抖,隨即昏迷不醒。

    易亙費盡千辛萬苦才保住他的性命,但着突如其來的傷導致元燼臥牀半年,靈力盡失,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兩界之間的裂縫終於再次擴大。

    易亙告訴元燼,這是溯加境的罪人——嬗尤在吸食元燼的生力爲自己所用,嬗尤不除,元燼將永生活在這種無盡的威脅之下。

    元燼看着右手手腕上的猙獰傷口,和那條深綠色的長線,族長說那是嬗尤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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