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覺得自己多少有些過於大膽。

    即便沈行秋不能殺她,那也有萬般折磨的法子。

    她一點都不敢擡頭。

    一陣慢條斯理的腳步聲靠近白妙,她的視線裏看見一雙白靴,走到她身前才堪堪停下。

    沈行秋俯身查驗她的內丹精元后,忽然淺淺地笑了,“可你已經墮魔了,如何能不修魔?”

    果然,仙修仙、魔修魔的傳統根深蒂固。這麼一想,他似乎在嘲笑她異想天開。

    白妙才不管什麼傳統,她只想活下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的身子輕微顫抖起來,搖搖欲墜。

    沈行秋冷眼看着她,忽然拎起她就走。

    一息之間,白妙眼前景緻變幻,盪漾的湖水靈氣四溢,其中又夾雜着些許魔氣,岸邊生長着幾株靈草,隨風搖擺。

    再往近處,是沈行秋的一雙白靴,其上繡了幾叢墨竹。

    “既如此,你跳下這洗清池,我便相信你。”

    白妙:whatfuck

    【解鎖關鍵劇情:冼清池爲仙修弟子淨化魔氣之處,魔修弟子難捱過一個時辰,且會灰飛煙滅。】

    白妙擡眸望向沈行秋,淡淡看他一眼,起身走至冼清池旁,褪去鞋襪走入水中。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又向前邁了幾步。

    岸邊身長玉立的沈行秋漠然看着她,眼前的少女忽然轉身,微微側頭疑惑道:“爲什麼?”

    【同靈印可隱匿魔氣,加之沈行秋在你體內設下的結界,冼清池認不出你。】

    那沈行秋是何意?看她敢不敢嗎。

    她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尖銳的石子瞬間劃破她的赤足,一縷血花飄出來,夾雜着隱隱的黑氣。

    白妙痛得跳了下,誰知腳下沒站穩,“撲通”一聲摔在冼清池中。

    鑽心的痛自足下傳來,從頭髮絲到內丹精元,沒有一處不是痛的。

    白妙:系統!什麼情況?

    【同靈印藏不住血息。】

    那豈不是說,日後一旦受傷流血,隨便一個修爲靈力高些的都能認出她的身份——墮魔的仙修。

    白妙痛到站不起來,索性漂在水面上,痛到極致方爲自在,全當洗髓淨化了。

    沈行秋遠遠看着她,突然笑了,像遠山之巔的冰雪撞上春日,在暖陽之下徐徐融化。

    昨日他正在藏經閣講授術法,忽然體內同靈印大振,竟刺激得他當場吐血。

    “師弟,莫非是白妙小師妹?”

    二長老霏雲語氣遲疑,卻十分肯定,此刻沈行秋靈力波動如此之大,定是小師妹在試煉中出事了。

    但他這個師弟向來不喜小師妹,可若是不去,白妙意外身死,沈行秋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沈行秋垂眸掩脣,拭去脣瓣上的血跡,衆目睽睽之下,扔下一衆長老和弟子,順着同靈印的指引去了魔窟。

    他體內的同靈印波動洶涌,他察覺到白妙幾乎要衝破封印,急忙以密咒催動同靈印,封印了白妙全部靈力。

    等他趕到時,白衣染血的少女困於魔氣漩渦,墨發翻飛。

    白妙平日裏向來驕縱跋扈,難得有安靜的樣子。師尊羽化之時,尚未交待至白妙,就合了眼。

    真是驕縱!

    池水一波一波涌上岸邊,白妙忍耐到極致,痛呼出聲。

    眼前的白衣少女乾淨而柔弱,如果忽略她足下蔓延的鮮血和魔氣。

    “夠了。”

    沈行秋收斂笑意,手中凝聚起靈力,將白妙自冼清池中緩緩托起,隨手放在岸邊。

    白妙泡了太久,渾身溼漉漉的,她痛到麻木,觸碰到柔軟的草地時,嬌小可愛的腳趾動了動,她終於放鬆下來。

    她看見一覽無餘的天,這裏的天,不是藍色的。

    少女靜靜地躺在綠草之間,她突然打了個噴嚏,心肺之間傳來細密的痛。

    魔氣被封,毫無靈力,連烘乾的術法都不會。

    白妙:系統,能幫我烘乾嗎?有點冷。

    【根據劇情設置,不能。】

    白妙歪頭看向沈行秋,扯了扯他長至及地的衣袖,略帶乞求道:“師兄啊,我有點冷。”

    沈行秋一怔,看見白妙攥着他的衣袖不撒手。

    少女暈紅的杏仁小臉上,顆顆水珠滑落,一直沒入脖頸深處。她身着的白色紗衣溼了水,入目間一片雪白,一雙赤足更是白的晃眼。

    那雙宛若秋水的眸子看向他,霎時間天地都寂靜了。

    沈行秋轉頭不再看她,雙眼緊闔,手中的白色靈力環繞住她,淺淺的水汽在白妙周身蒸騰。

    白妙舒服得悶哼出聲,深深呼了口氣。

    他還是心軟了啊。

    看着沈行秋髮紅的耳尖,白妙笑了笑。

    “謝謝師兄。”

    白妙坐起身,環抱雙膝,看着眼前的冼清池水洗滌魔氣,她脣邊彎起一抹笑。不管沈行秋信不信她,眼下是不會殺她了。

    可身旁的沈行秋一動不動,白妙實在待不下去。

    這尷尬的氛圍感。

    “師兄,白妙可否先行告退?”

    她站起身,準備回寢殿去,她真的太想睡一覺了。

    沈行秋微微頷首說:“今晚來寒光殿找我。”

    白妙點了點頭,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嗷嗚——”

    一聲痛呼從沈行秋身後傳來,他回眸瞧見白妙捂着一隻腳在原地蹦蹦跳跳,像一隻頑皮的小兔子。

    沈行秋不明所以,極力壓抑着嘴角的笑意。

    白妙沒想到左腳下的傷口這樣痛,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子,她絕對不要摔在沈行秋身上,那也太蠢了。

    好不容易找準重心,她左腳踩在右腳上,穩穩當當地站好。

    沈行秋這才反應過來,白妙已是墮魔,腳下的傷口經過冼清池水的浸泡,怕是潰爛不已。

    “很痛?”

    白妙轉頭看向沈行秋:“啊?”

    這一個回頭,她瞬間沒站穩,眼看要摔下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角度,避開沈行秋,摔在草地上。

    還好還好,她可不想碰沈行秋的瓷。

    沈行秋垂眸看向避之不及的白妙,眸色暗了暗,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蹲至白妙身前,少女雪白的足心有一道猙獰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滲血。

    她小兔子般的兩頰一鼓一鼓地朝傷口吹氣。

    “你這傷,養着便是。”沈行秋淡淡道:“這些時日,莫要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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