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妙遲遲不答,似乎還呆愣住的模樣,沈行秋重複着那日她的話,語氣輕快而隨意,卻帶着幾分蠱惑。
“仙品金珠、休息七日還是出門遊玩?”
聞言,白妙搖了搖頭,打定主意說道:“那一個願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可以。”沈行秋眸中有幾分驚訝,應允道。
幾片竹葉自飄窗旋轉而來,飄揚地落在白妙的裙襬上。
竹葉綠揉進了白色,就像——
白妙的目光忽然飄向竹林深處的那塊青玉石碑,紛紛揚揚的竹葉落下,它淺淺映着青光,“白妙”二字則是細微的白光。
原主慘痛的十年過往,意外殞命魔窟,如果沒有原主,便不會有她,更不會有今日。
沈行秋對原主的虧欠是切實存在的,永遠不可磨滅。
白妙忽然想替原主問一個問題。
“你會爲她感到遺憾嗎?”
這是白妙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
寒光殿忽然安靜到可以聽見風的聲音。
沉檀香徐徐升起,垂眸沉思的沈行秋許久不曾說出答案。
白妙忽然淺淺笑了一聲,聽起來有幾分悲涼。
半響之後,沈行秋眸中流露出濃重的歉意,對垂着頭的白妙說道:“當然會,那些年終究是衡元宗上下虧欠了她,我們無法彌補。”
所謂遺憾,他脫口而出,但不曾說出口的是他的私心——她帶來了她。
但現在的白妙既不是她,卻又在一定意義上與那個她感同身受,如爲一體。
“白妙,她那些年的過往”沈行秋眸光閃了閃,眼中的愧疚朝她涌來,沉聲道:“抱歉。”
聞言,白妙面色忽然冷下來,笑意不再。
“沈行秋,我想拒絕你的愧疚,拒絕你的道歉,因爲那十年的過往我不會原諒任何一個人。”
“永遠都不會。”
聽到白妙決絕的話語,沈行秋心中一痛,啞聲道:“你會因此而怨恨我?”
白妙搖搖頭,微微一笑道:“怨恨?怎麼會怨恨呢”
數次護她無恙,數次爲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她怎麼能怨恨沈行秋。
她只是不能替原主原諒,儘管欺凌原主的人受到了懲罰,儘管沈行秋並不知情,可那些痛是真切發生過的,三言兩語不可能抹除。
但白妙絕不會因爲那十年過往,否定沈行秋如今爲她和原主做過的一切。
如今的他,不是原劇情中的沈行秋。
望着沈行秋黯淡無光的雙眸,白妙解釋道:“是我不能替她原諒,是我不能替她接受道歉,因爲我不是她。”
“至於怨恨”
在沈行秋愣神之際,白妙眉眼中的笑意更甚,她戲謔地笑了笑,正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相反,喜歡極了。”
沈行秋震驚地擡眸,看見白妙的脣彎了彎,輕輕吐出兩個字,她喚他:“哥哥。”
這一瞬,他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一呼一吸間,洶涌而澎湃。
“咳!”
淺淺的粉色爬上沈行秋的脖頸、耳尖,暈染至面龐之上。
他好似沾了些人間煙火氣,不再像高高在上的仙,冰冷而寒。
“喜歡他做我哥哥也是真的。”
她看了看被沈行秋落下的寒光劍,莞爾一笑道:“寒光,你說是不是?”
寒光劍乖巧地彎了彎劍柄,圍着白妙轉了一圈。
眼看寒光就要追出去,白妙連忙囑咐道:“你可不許告訴他!”
當晚,沈行秋帶來一張修仙界疆域圖,淡然道:“試煉地想去哪裏?你飛昇金丹期,靈基不穩,試煉是一定要去的,但,本座陪着你去。”
白妙看了看疆域圖上的各個地名,目光突然定住,心想:我還沒見過修仙界的大海呢。
她笑吟吟地指向一處:“這裏。”
“幻色海?”沈行秋確認道。
【任務發佈:進入幻色海,尋得沉檀珠。】
任務又來了。
白妙知道沉檀珠,書中記載,那是水梭花的眼睛,在幻色海的萬千水梭花中只有一顆沉檀珠。
可是花怎麼會有眼睛呢?
又怎會開在海里?
天色漸暗,寒光殿中的靈燭不曾點亮,只有殿中的暖爐微弱地燃燒靈火,淺藍色的火焰映在他們身上、臉上,身後的影子被拉長,似乎依偎在一起。
殊不知,此時兩個人各懷心思。
沈行秋主要是想帶她避世一段時日,以免靈基靈力不穩,叫人看出端倪,而白妙心中所念爲修仙界至寶——沉檀珠。
關於如何去往幻色海,白妙和沈行秋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小手一揮,白妙在疆域圖上標了五個序號,指給沈行秋看,毫不妥協地說:“先去靈州、再去蜀州,然後去楓州城,途徑雲州,最後到幻色海。”
沈行秋拒絕道:“途徑靈蜀雲三州絕無可能。”
望向神色委屈的白妙,沈行秋目光掃視過疆域圖,說道:“錦州,適逢大雪漫城,你可”
“可以!”白妙興奮地喊道。
其實途徑哪裏都無所謂,白妙只是想盡可能地看看魔骨出世前的修仙界,會是什麼樣子。
白妙以賞景爲由,說服沈行秋不用傳送印。他們租了一條靈船,順着河流北上,三個日夜後到達錦州。
至於坐船——
對此,白妙的解釋是——
“沈行秋,你肯定沒有坐過船吧?會有一種很暢快的感覺,彷彿不好的情緒都隨着水流而去了。”
“整天傳送來傳送去的,你也試試普通人的生活嘛!”
“”
沈行秋無言以對。
三日後,在靈船靠岸的那一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靈船,捂着胸口從船上下來。
眼前是穿着紗衣的白妙,正在冰上一滑一滑的,雖說靈氣可以保暖,但她身上的衣裳在冰天雪地中,還是顯得格外單薄。
白妙忽然看看向他,眼睛彎得像天上的月,神色有幾分慌亂,驚呼道:“快扶我一把,要摔了要摔了”
無奈地彎了彎脣,沈行秋瞬間出現在冰面上,扶住她的手肘,待白妙站穩後,他便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