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年僅八歲皇太孫朱雄煐薨,下葬應天鐘山陵墓。

    是夜,風雨大作,皇太孫屍首詭異消失,當朝皇帝朱元璋大怒,殺太監、御林軍共計兩千餘人,並令全城搜索皇太孫屍首!

    無果。

    此事從史書劃出,埋在浩瀚歷史中。

    ……

    轉瞬,九年後,洪武二十四年。

    秦淮河畔的一處小院內。

    朱懷從廚房端了幾盤小菜,又拎了一壺小酒,在石桌前擺好,等着老黃頭到來。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九年前穿越到大明,從棺槨中爬出來,此後便在應天府流浪。

    這些年,他跟着一個野道士在應天府到處流浪。

    剛穿越那會兒,他尋思着,憑着自己千年的智慧,怎麼也能在大明南直隸大展拳腳。

    不過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電視小說都是騙人的。

    穿越之後,別說經商做生意,連種地他都沒資格!

    因爲沒有魚鱗黃冊,沒有戶籍,他只能算作流民!

    老朱問鼎天下之後,對社會階層劃分嚴重,士農工商各個等級涇渭分明。

    而自己的流民身份,則比商人還要低賤,更別提經商、種地,亦或者憑着先知,去官府獻計啥啥的。

    這都扯淡!

    還沒到大明官府呢,就會被小吏給趕的遠遠地!

    這真是個喫人的封建社會!

    要麼成爲人上人,要麼就永遠被人踩着。

    更糟糕的事在去年發生,帶着自己流浪的野道士死了。

    道錄司的人,將自己道士身份也給剝奪了,因爲沒有戶籍的原因,道錄司甚至要將自己趕出南直隸。

    也就在去年,簽到系統來了。

    蛋疼的是,簽到系統要在南直隸呆滿一年,才能開啓!

    所以他壓根不能離開南直隸。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有個叫老黃的老頭子,在去年見到自己之後,一直神神叨叨的說什麼像,像,像之類的話。

    然後他給自己安排了農人的戶籍,又給自己在秦淮河旁置辦了一套宅院。

    至於這個老黃頭是誰,朱懷也側面詢問過,老黃頭神祕兮兮的告訴自己,他在應天府某個衙門爲官。

    朱懷自然信以爲真,不然一個戶籍,老黃頭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搞定!

    老黃頭在這一年時間,隔三差五就來看自己,時不時會拎着一些好酒好菜過來找自己東拉西扯。

    人老了,就是喜歡找後輩拉家常,朱懷前世是個孝子,對老黃頭也當做親人一樣看待。

    於是就這樣下來,兩人的感情在這一年時間內漸漸深厚起來。

    咚咚咚!

    門外敲門聲響起。

    朱懷知道老黃頭來了,趕緊去開門。

    老黃頭六十出頭,但精神依舊抖擻,尤其那雙矍鑠的眼神,看起來像是一頭沉睡的猛虎般剛毅。

    “老爺子,來啦?”

    朱懷如往日一樣招呼。

    只是老黃頭今日似乎心情很沉重,自顧自走到院落的石桌上,拎着酒,哐哐朝嘴裏灌着。

    朱懷嚇壞了。

    一把年紀,這樣喝酒,身子再出點啥事咋辦?

    “老爺子,你瘋啦?作甚喝這麼多酒?快放下!”

    老黃頭呆呆的看着朱懷,漸漸的,那雙矍鑠的雙目中,開始漸漸變的通紅起來,一滴滴晶瑩的淚花,止不住從雙目流出。

    朱懷慌了。

    “老爺子,你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是不是誰欺辱你?”

    朱懷眼神漸漸冷漠下來。

    再過幾天,簽到系統就會開啓。

    這一年來,老黃頭待自己如至親,誰若欺辱了他,朱懷會讓對方後悔到死!

    “咱兒子沒了,咱兒子沒了!”

    撲簌簌的眼淚,不斷從老黃頭眼中流出來。

    “咱培養幾十年的兒子,說走就走了,留下咱這糟老頭子,怎麼辦,怎麼辦吶!”

    老黃頭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悲傷無助的像個孩子。

    沒人見過他流過一滴淚,就算昨日在葬禮上,他依舊倔強的不悲不喜!

    因爲他是大明帝王,他是洪武大帝,他是朱元璋,他是天下百姓臣子的君父!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辦法阻止他最摯愛的兒子病死!

    昨天,洪武大帝最有資格,最合法的繼承人,大明懿文太子,朱標薨了。

    一雙有力的手,緩緩按在朱元璋的肩膀上。

    朱懷有心說些什麼,最後只能捏了捏朱元璋的肩膀,“節哀。”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不好受,朱懷一時間也不知怎麼安慰老黃頭。

    “咱命苦啊!命苦呀!”

    朱元璋拿着酒壺,又朝嘴中灌了兩口。

    “咱的老伴先走了,咱的大孫子跟着也走了,現在咱的兒子也走了。”

    朱懷聽到這裏,心中忍不住一緊,這個孤苦伶仃的老頭,身旁人都走完了,日後便是無依無靠,難怪會如此傷心。

    朱懷似乎在決定什麼,良久後他篤定的道:“老黃!莫傷心!”

    他眼神堅毅,朗聲道:“日後我孝敬你!堅強點!不要被打倒了!”

    老黃頭不管不顧,瘋狂的灌着酒。

    “老黃頭!你這算什麼?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着!”朱懷厲聲道,“你如此意志消沉,你兒子泉下有知,會心疼到什麼程度?”

    “誰的人生沒有點坎?我八歲那年,從棺槨中爬出來,四周全都是官兵!我一路都走下來了!”

    “你呢?活了一輩子了,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嗎?!”

    砰!

    觸不及防,朱元璋手中的酒壺應聲落地,摔個粉碎!

    那雙虎目猛地盯住朱懷,眼神陰鬱的令人心寒。

    “你說個啥?!”

    “你剛纔說個啥?!”

    朱懷道:“我說,誰的人生沒一道坎……”

    “下一句。”

    “我八歲那年從棺槨中爬出來?”

    轟!

    朱元璋身子定格了,身子微微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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