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學問?
朱懷能想到的只有老黃頭,畢竟他在深宮辦差。
既然是老黃頭的朋友,朱懷便彬彬有禮的請劉三吾入內:“先生請!”
劉三吾伸手:“郎君是主人家,您請。”
朱懷也不客套,自顧自引着劉三吾來到正堂。
劉三吾開門見山道:“吾是翰林庶吉士劉三吾!”
“在下朱懷,見過劉學士。”
朱懷說完,唰的愣住了,不免對看了劉三吾兩眼。
劉三吾他有印象,雖說明初前期這段歷史,朱懷沒有深讀,但幾個鐵骨錚錚的文人他還是有印象的。
儘管後世諸多人對古代文人印象不好,但也不應該以偏概全。
縱觀歷史,依舊有許多文人鐵骨錚錚,浩然正氣的屹立在歷史長河。
譬如宋朝的范仲淹、辛棄疾!
他們與生俱來的理念,依舊是爲匡扶漢室爲己任,將家國責任抗在肩上!
雖說到明末,因爲東林黨這羣僞君子存在,但依舊不能以偏概全,不能抹殺了文人這一骨漢家人的脊樑!
僞君子和正人君子,雖只有一字之隔,但決不能抹殺了那麼少部分帶着骨氣的文人!
劉三吾是屬於後者,實際明初的文人,諸多都屬於後者,這是一個極其開明的時代,因爲這羣文人的存在,大明纔會被後世以硬明著稱!
劉三吾是其中佼佼者,準確的說,他是士大夫,純粹的士大夫!
在幾年之後的靖難之役,朱棣耗盡千萬辦法,去博取和拉攏文人。
爲什麼?
因爲只有這些文人們認同了他的皇位,他才能在大明站住腳跟,纔不至於被人抨擊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篡位謀逆者!
可是,當朱棣找到劉三吾和方孝孺這些人的時候,他們義無反顧的斥責朱棣,寧死不休!
即便朱棣最終誅殺了方孝孺十族,可他們卻一腔正氣,從不妥協。
更甚者,方孝孺在被誅殺前,依舊豪邁的吶喊,縱十族,由何懼乎?
於是,結果很慘烈,方孝孺親朋、鄰里、家人,十族被朱棣盡誅!
後人感慨朱棣之雷厲,卻沒想過這些文人在堅守和守護着什麼!
或許有人會問,值得嗎?
在他們眼中,值得!
我華夏也就是因爲有了這種氣節,才能在夾縫中求生,在異族鐵騎踏破華夏河山後,憤然崛起!
因爲這種氣節的存在,我們在面對異族殘殺,才能奮起反抗!
朱懷是穿越者,但他現在更是有了帝王智慧的加持,他看問題絕不流於表面。
國朝需要這些剛正的讀書人!
國朝需要有骨氣的文人,如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
國朝需要有氣節的文人,如崖山背少帝跳海的陸秀夫!
華夏還需要一批批寧死不屈的猛士——
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悲壯輓歌!
我國朝需要這些人,需要這些人的氣節,需要他們的大義,需要他們的不屈,需要他們的剛正!
縱然在浩蕩的歷史煙雲中,五千年浩瀚長河中,歷史上有太多太多令人無恥的文人武將,有讓出燕雲十六州的石敬瑭,有跪着迎接滿清的士大夫。
因爲有了這種精神,我們才能在浩瀚的歷史中不斷成長、強大,不斷讓這個偉大的民族復興!
“學生朱懷,見過劉先生!”
劉三吾給朱懷行禮,朱懷還給對方一個無比鄭重禮儀。
“好!汝之賢,大明之幸!”
劉三吾激動道。
朱懷自不理解爲何他的賢能與否,會關係着大明的社稷。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道遠。”
劉三吾盯着朱懷,毋需提問,單純閒聊。
朱懷正色:“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劉三吾滿意點頭,繼續道:“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朱懷還其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唰!
劉三吾猛地擡頭,癡癡的看着朱懷,眼中那欣賞之色,簡直溢於言表!
他止不住點頭,嘴巴中還在回味。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好!此大志也!”
劉三吾是文人,他不刻板,但骨子裏也有着文人那股子堅韌不拔的勁!
他是士大夫,他要面對的是無數的政治抨擊,無數的皇儲拉攏,在這種情況下,能保持公正不移的心,是很困難的!
這句詩,簡直道出了劉三吾的心坎上,他眼神漸漸明亮,看着朱懷的目光愈加慈愛和讚賞。
“說的好!吾等當以此爲志向!”
能脫口而出這種詩句,劉三吾不住捋須,他知道,眼前這個神似太孫的朱懷,德行沒有走歪,學問沒有落下!
如果說其他學士見到朱懷,或許不會有感覺,譬如黃子澄、齊泰之流。
因爲他們和朱雄煐接觸的少,甚至幾乎是沒怎麼接觸!
因爲他們資歷輕,太孫薨的那天,他們都不曾有過幾次會面!
但劉三吾不同,他在太孫存世的八年內,朝夕相處,他當然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劉三吾此時又起了心思,不過在學問上,他是一定絕對肯定了朱懷。
他繼續道:“自國朝開朝一來,國朝嚴禁海事,此何以爲?”
海禁。
朱懷略微沉思一番,又有些無奈的嘆口氣。
也是因爲這事,大明的海上國力發展纔會滯慢,究其原因,都是因爲洪武皇帝的一紙國策。
而大明又是絕對以孝治天下,朱元璋就是歷朝歷代皇帝的祖宗,他的祖制,沒人敢破!
劉三吾笑笑:“小郎君不知也無妨,此爲政事,看其根本,確實有些難。”
劉三吾還以爲朱懷不懂的這些國家大事。
這其實算不得什麼大問題,不僅古人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孩子這些年都在民間,思考不了這些國家大事,絲毫不奇怪,只要加以引導就行。
就在劉三吾這麼說的時候,朱懷搖頭:“倒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我不太敢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