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拿出硃砂大筆,在三個杯子外畫一個大圈。“這個大圈,我們叫它經濟市場。”朱元璋好奇的道:“經濟市場”
朱懷點頭,並沒有多過解釋,他指着壽州府糧食散戶和壽州府糧食大戶,道:“這兩個,我們叫它經濟槓桿。而朝廷的太倉糧,是經濟槓桿的支點。”涉及到後世的經濟學,朱元璋和一衆官吏都聽的似懂非懂。朱懷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得懂,這不重要,他繼續道:
“現在壽州府大戶不肯放糧,散戶偷摸在高價販賣,情況就是這個情況。”
“假如我們的經濟支點,也就是朝廷的太倉糧,如果我們偏向糧食散戶,會導致什麼結果”朱元璋若有所思,道:“那麼壽州府內所有的糧食都會瘋狂擡價?”朱懷看了一眼朱元璋,心裏有些佩服他的智慧。
他點頭道:“不錯,商人驅利,一旦散戶市場糧食多了起來,而市場需求過旺,那麼導致的結果就是整個壽州府糧食瘋狂擡價。”朱懷沒有賣關子,對朱元璋道:“一旦經濟槓桿偏向壽州府糧食散戶,那麼那麼囤積糧食的大戶商賈勢必要朝散戶靠攏。”朱元璋點頭,開始閉目沉思。
朝廷投入二十萬石糧食到壽州府,這批糧食如果價格持續走高,那麼散戶一定爲了利益,也會出面拋糧。
當糧價被擡高到一定程度,那麼壽州府那些大富賈想不放糧都不可能!
這麼大一盤利益,他們不可能不喫!
朱元璋漸漸開始有些明白,眼中散發精光,“繼續說下去。”
朱懷點頭,繼續道:“老爺子你說過,商人可恨,商人驅利,商人無德,其實這些都是朝廷宏觀調控的結果。”“宏觀調控?”詹徽蹙眉。
朱懷解釋道:“簡單點說,就是皇上老人家對商人的態度,既然他們已經是社會底層了,那這些德行、禮儀、和廉恥,相對於錢財來說,都不值一提,所以這次壽州危機,也是商賈無聲在反抗朝廷罷了。”
朱元璋眯着眼:“有膽!”
朱懷笑笑:“這無可厚非,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遇到問題,首先要想的該是什麼擊敗他們!”朱元璋拍桌喝道:“說的好!”這激動的模樣,讓傅友文忍不住心驚。
老爺子不對勁!
傅友文微微看了一眼朱元璋,又看了一眼朱懷。
這小子究竟誰啊!
老爺子對皇孫朱允炆都沒這麼當衆炫耀過。
朱懷笑了笑,繼續道:“大發國難財的,可不止壽州府那些糧食散戶,真正的大富賈們,手裏糧食一定多到令人髮指,即便朝廷去借糧,甚至買糧,他們不敢給,也不會賣!
爲什麼因爲借給或者賣給朝廷了,就算按照九出十三歸的利息來算,他們還是虧。
可如果壽州府百姓餓到一定程度了,他們在高價拋糧,這賺的可就不是朝廷這點微薄利息可以相提並論的。”
“可是現在,我將朝廷糧食加到經濟市場,價格方面我給他做高,甚至做到天價上去!那麼這些大戶會怎麼辦”傅友文是戶部侍郎,他自然清(bdee)楚,忙着回道:“朝廷都主動‘發國難財’了,他們一定會跟着下水拋糧!”詹徽蹙眉道:“如果這樣,壽州府糧食倒是不缺了,可如此天價,豈不是讓百姓死?他們怎麼負擔的起”朱懷道:“大人問的好。那大人你有沒有想過,當糧食多到一定程度,甚至開始冗餘之後,會怎麼樣”
詹徽面色有些僵硬,倒吸涼氣道:“會……開始降價……”
朱懷攤攤手:“對,會降價,即便還高於尋常市場的糧價,不過那個時候百姓應該也能接受了。再不濟,等糧食大戶壓價的時候,朝廷花錢都將糧食買了,再二次販賣或者無償贈送給災民,這些都可以的。全看你們怎麼權衡。”
朱懷的道理很簡單。
壽州府其實不缺糧。
糧食都握在大豪紳士族手裏,他們都在待價而沽,不願意拿出來罷了。
可一旦販賣糧食,有大筆利益可賺。
誰會傻傻的把糧食囤積在手裏
說白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糧食漲價到拋物線最高點,再開始使勁收刮百姓利益。
一旦市場經濟達到這個最高峯。
所有人就會把糧食全拿出來販賣。
這個時候,壽州府市場的糧食會陡然多起來。
隨之而來的,就是糧食價格開始攀比壓價售賣。
靜!
一片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驚恐的看着朱懷。
這種建議,雖然冒險,但無疑偉大到極點的!這小子,這思維真的逆天了!
朱懷到也無懼,甚至還端着茶咕隆咕隆的喝着。
“不過我還要提醒下,這有些冒險,前期朝廷擡高糧家,怕會讓壽州府百姓謾罵皇帝,所以你們能不能勸服皇帝,這有風險,餘下的事你們自己權衡吧。”朱元璋瞥了朱懷一眼,難怪這臭小子說這事兒冒險,還要讓咱拉着朝堂高官陪咱一起承擔風險。
確實,朝廷要真這麼做了,短期內壽州府百姓一定會罵他朱元璋缺德到祖墳冒煙。可咱在乎嗎?只要百姓能活,咱不在乎!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會心笑了。
臭小子,這是擔心咱呢!
見到朱元璋在眯眼笑,笑的見牙不見眼,傅友文哪裏還不知道朱元璋的意思。
他也擡眸多看了一眼朱懷,心裏佩服的同時,更多了幾分好奇。
究竟會是誰呢讓老爺子如此看重像寶貝一樣藏着掖着,甚至不惜讓兩個朝廷大吏親自委身不恥下問?
傅友文在猜踱的時候,詹徽已經激動的快要溢於言表了。
他擡眸直勾勾盯着朱懷,眼中冒着精光,激動的道:“好!汝此策拯救萬民於水火,吾替壽州蒼生,感謝郎君此大義!”
詹徽都這麼做了,傅友文也緊隨其後,彎腰行禮:“吾亦替壽州百姓感謝朱郎君不吝賜教,壽州此危若過,汝當列爲史冊,名傳千秋!”周圍那些小官吏聽的暈暈乎乎的,他們根本還沒想明白髮生什麼,就看到自家大人都行上禮了。
這些人哪還敢在那呆呆坐着,急忙起來跟着自家大人彎腰給朱懷行禮。
趙檀兒驚呆了。
什麼情況?
前面,一羣身穿紅綠官袍的大人,居然又在給朱懷行禮
我滴個天,他究竟說了啥怎麼就解救了壽州府的危扼了?
趙檀兒有些倒吸涼氣,不過看到如此大的陣仗都在給朱懷行禮,她小臉紅彤彤的,有些驕傲,不知道爲啥,就是感覺有些驕傲,甚至還將胸膛挺直了三分,眼中帶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不遠處溫文爾雅的朱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