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爺子笑眯眯的離去。
朱懷纔在想一個問題。
天氣這麼冷，長期燒炭木也不是辦法，老爺子在宮裏衙門辦差，恐怕更是冷的刺骨。
他記得，南直隸好似有無煙煤在史冊上出現過。
這麼想着，他將廖家兄弟叫了過來。
這對兄弟在南直隸軍中當過差事，應當對南直隸的地貌有點熟悉。“少爺，咋了？”兩兄弟好奇的看着朱懷。
朱懷詢問道：“你哥兩見多識廣，在南直隸有沒有見過無煙煤”廖家兄弟一臉迷茫，紛紛搖頭。“哦，就是那種黑的，小塊山石。”
廖家兄弟一臉迷茫，朱懷則繼續和他們說無煙煤石塊的形狀和特性。
兩兄弟若有所思，最後廖鏞道：“好似在上元縣有這麼一塊山，不過那山似乎難以長出莊稼糧食，主家賣了許久，都沒有賣出去。”“嗯！就是那兒！”廖鏞篤定點頭道，“那上面的山石和少爺你形容的很像，整個京畿，好似只有那麼一片山頭。”朱懷喜出望外。
這種無煙煤主要分佈在山西一帶，朱懷記得史書上南直隸出土過無煙煤，不過最後被洪武老爺子給囤了過去。
也是在洪武末年，這種無煙煤便開始大肆應用餘尋常百姓家戶。
“帶我去看看。”朱懷眉宇一挑，喜不自禁。
廖家兄弟撓撓頭，卻也不知道少爺要做什麼。
上元縣有山曰臥牛山，因山的形狀如同老牛盤臥，故而得名。
朱懷帶着廖家兄弟來到臥牛山下。
山上都是雪，白皚皚一片。
朱懷讓廖家兄弟鏟了幾楸，便彎腰扒拉起石塊，石塊看上去烏黑髮亮，朱懷定睛望去，頓時喜上眉梢。
這不正是無煙煤麼！“走！去找主人家！”
廖家兄弟也不知道少爺究竟在做什麼，不過兩兄弟對朱懷是絕對服從的。
沒多時，他們來到上元縣的一家府宅前。
廖家兄弟稟明來意之後，朱懷便被府上管事領着進廳堂。
遠遠地，就看到廳堂內有兩人在談論着什麼。
等朱懷進去之後，他愣了愣。
對方顯然也愣住了，眼神有些凌厲的盯着朱懷。
這不正是孔訥孔夫子麼
那臥牛山，是孔訥的？朱懷抱拳：“打擾了。”
才轉頭，坐在孔訥旁邊的胖商賈便道：“且慢！”“小郎君，你不是要來買山的麼？”嗯？
朱懷回頭，定睛看着胖商賈道：“臥牛山，是您名下的”胖商賈笑呵呵的道：“正是。”
話音落下，孔夫子便對胖商賈惱羞成怒道：“你什麼意思？方纔不是說好了，無償贈送與老夫，讓老夫投入教育事業嗎”
（bdee）“這臥牛山又長不出莊稼，你增援給老夫，老夫辦了書院，便能培育出許許多多大明讀書人，屆時大明讀書人都會感恩於你，豈不妙哉？”聽着兩人對話，朱懷明白了。
原來這孔夫子，是打算白嫖人家的山啊！
胖商賈聽完，尷尬的笑笑：“孔夫子您誤會啦，誤會啦！在下是想無償贈送的，但人小郎君來買山，在下也不能沒有待客之道是麼？”朱懷看了一眼胖商賈。
他哪兒不知道這人什麼打算。
這是要看看自己給的價格如何，價格合適，就不要臉皮賣給自己。
價格要是不合適，那就贈送給孔訥，博個好名聲。
反正那山也長不出莊稼，還不如在讀書人心中留個好名聲呢。
這胖商賈算盤打的倒是很響亮！
朱懷也懶得廢話，開口道：“一百三十兩，合適我就……”“合適！”
胖商賈想也不想的道：“非常合適！”
“你！”孔訥氣咻咻看着胖商賈，“老夫今日委身過來，已是給你這賤商面子，你竟如此不識擡舉！”胖商賈被罵了，也不生氣，準確的說，是不敢生氣。
孔訥憋着氣，臉色羞紅:“讀書清貴之事，孕養天下文人的國事，竟被你和銅臭掛上關係，孺子不可教也！”“哼！一百兩是吧”孔訥一臉不屑，話還沒說完……“兩百兩。”
朱懷站在原地，淡淡的開口。
胖商賈臉色更喜：“孔夫子，這……”厚顏無恥！
兩個厚顏無恥之輩！
尤其這小子！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和藍玉呆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簡直不是東西！
孔訥指着朱懷怒道：“你沒聽老夫說什麼嗎老夫在造福大明文人！”朱懷氣定神閒的道：“可我在造福大明百姓。”
孔訥無語了，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這是多不要臉，才能如此大言不慚啊！
朱懷本來對孔門的影響還可以，不偏不倚，但聽了老爺子說出關於這羣人的無恥勾當，他也釋然了。
大家大哥別說二哥，都不是什麼好鳥。“哈，拯救黎民蒼生是嗎”“郎君好志向！”
“就是有時候，人會爲了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的！”他狠狠剜了一眼朱懷，轉身拂袖就走。
南直隸那麼多文人央求老夫開書院，今日你卻從中作梗，來日老夫就看看你如何在文人眼中立世！
老夫就看看，你如何抵擋住天下文人的謾罵和羞辱！
老夫就看看，你還如何在應天呆下去！
老夫要讓你知道，大明文人可不是這麼好招惹的！
“嘁！沒錢還來裝什麼逼。”朱懷聲音不大，卻恰好被孔訥聽到了。
他差點沒一個踉蹌摔在門檻上。
他胸口起伏着，努力憋着一腔怒氣，好，好一個少年，好一個沒經過社會毒打的臭小子！
孔內已氣得發抖，臉唰的一下，白了，冷哼一聲，踏步而去！
朱懷付了錢。
兩百兩白銀，自然是大賺特賺，胖商賈還傻呵呵的樂着，他也以爲今天遇到智障了，他也以爲自己賺了。
人就是這樣，你認爲別人是智障的時候，別人也是這麼看你的。
孔訥氣咻咻的來到國子監。
他並非國子監的屬官，這些日子卻時常來國子監。
至於原因，便是劉三吾重新解說了聖人之言，重新解說了關於道德經上的治國名言！
這種顛覆性的學術研究，自然少不了孔訥這種大儒。
“孔夫子氣色不佳，怎麼了？”劉三吾遠遠地，就和孔訥打着招呼。
孔訥冷笑道：“遇到一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妄想造福天下黎民蒼生……呵呵，此事且不提。”
孔訥說了一聲，便好奇的問劉三吾：“劉夫子，此篇道德經的思想，已然成熟，已經可以推行於世了。”劉三吾臉色一喜：“好！”
孔訥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劉夫子，你現在可以說說了麼？你當初說，提出這種學說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在老夫看來，能提出這種顛覆性治國理論的人，實乃經天緯地之人，現在可否說說此人究竟是誰了嗎？”
“老夫真是佩服此人的才學，能用另一層更加妙不可言的學說，去解釋治大國如烹小鮮，此開闢思想之人，老夫甚爲佩服也！”當初劉三吾將道德經中的另一種學說告訴孔訥，孔訥簡直驚爲天人！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合計商討，重新定奪《道德經》的意思，並且打算推翻原先的理解，將這種新思想發行於世。
孔訥知道，一旦這種新思想被推行，那麼提出這種學說的人，一定會名垂青史！
他很羨慕，所以想結交一番。
劉三吾搖搖頭：“是非成敗都未可知，一切等推行之後便是了。”“若是推行成功，老夫一定將此人介紹給孔夫子認識。”
孔訥笑着道：“那好！有老夫牽頭，天下文人勢必會接受此學說，劉夫子且放寬心便是！”劉三吾抱拳：“孔夫子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