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被皇帝召見了。
也就是說,朱元璋其實還在深宮藏着,只是一直不願意見朱懷。
朱允炆故意對朱懷說了這番話,這點小心思朱懷怎能沒看透。
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朱允炆道:“二弟可否幫我給皇爺爺帶句話。”
朱允炆似乎沒聽到一般,拂袖朝前走去。
朱懷搖搖頭,愣在原地,矗立在雪花之中,雙目失神,黯然無光。
回到東宮,朱懷揉了揉額頭。
後天就要大婚,廖家兄弟和唐塞兒還被關在詔獄。
老爺子現在還憋着怒火,朱懷從沒見過老爺子發過這麼大火氣。
他不由有些心憂。
如果找到朱元璋,該怎麼對老爺子解釋,這依舊需要朱懷費心費神。
私藏白蓮教不是小事。
而且唐塞兒和自己在老爺子眼皮子低下議事,這更不是小事。
最爲主要的,還是在於這些事,都是自己瞞着老爺子在私下做。
老爺子對自己的信任不可能不大打折扣。
但怎麼解釋?怎麼解釋唐塞兒的存在?爲什麼要將唐塞兒私藏在皇宮?
有什麼目的?
這些都需要朱懷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藉口可以隨便亂編,但怕就怕在07,在用其他謊言填補上一個謊言,若是被發現之後,老爺子恐怕永遠不會再信任自己了。
朱懷一個頭兩個大。
今夜無眠,朱懷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
他起身,本想命人去煎藥,忽又發現宮內似乎沒有太監和婢女。
整個清寧宮安靜的如同鬼魅。
忽然,一個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誰?”
朱懷驚訝的問道。
“殿下,是奴婢。”
寶瓶走了過來。
朱懷有些啞然,不解的看着寶瓶。
“你來做什麼?”
寶瓶怯生生的道:“殿下,奴婢知道清寧宮現在無人可用,奴婢又聽何同知說殿下病了,奴婢來給殿下煎藥。”
當初朱懷爲了朱允熥,也救了丫鬟寶瓶。
寶瓶一直念着朱懷的恩情,一直找不到機會報答。
“不必了,被人看到,你少不了麻煩。”
寶瓶執拗的搖頭,道:“殿下,奴婢偷偷過來的,您放心,絕不會有人看到,奴婢給您煎藥去。”
她說着,將朱懷手裏的中藥拎走了。
朱懷也沒有多說什麼,朱允熥找到一個不錯的愛人,這小丫頭乖巧懂事,雖然出生不高,但懂得報恩。
朱懷心裏也頗爲欣慰。
他回到書房的書桌上。
書桌上又堆積了不少從交趾來的奏疏。
交趾海軍那邊上疏,吳楨上陳曰:有賊寇藏匿呂宋、三佛齊,此兩國收納漢人海寇,時於海面搶劫商船,臣祈禮部發國書於此二國,勒令其儘快驅趕藏匿海盜。
隨着交趾港的開通,南疆海岸往來船隻越來越多,南海上的海盜也日漸猖獗起來。
大明只要出兵,他們就逃會呂宋、三佛齊和琉球諸島。
若是大明不出兵,他們就繼續出來搶劫。
只要三佛齊和呂宋、琉球等國不敢接納海盜,他們便沒有淡水資源可以補充,而且大明在海域上獵殺盜賊,也就毋需考慮兩國之間的關係問題。
朱懷將此事記在心裏。
交趾那邊除了吳楨來了上疏,解縉也來了一封。
朱懷看着眉宇直蹙,這封上疏卻是占城國的。
占城那邊說占城和交趾交接的三十里地界,是早年被安南國侵佔的,希望大明可以將他們固有國土還給他們。
除此之外,他們還引經據典,找了許多典籍去證明那三十里地界是屬於占城的鐵證。
這些外交上的扯皮,雖然朱懷可以用強硬的理由去回絕,畢竟大明的綜合國力,已經足以碾壓占城整個國家。
但如此一來,大明就不佔着理了。
現在世界不僅僅只有大明一家獨大,西方許多國家都在垂涎東方這座財富巨國!
如果他們抓到漁輪漏洞,有了出兵的理由,那麼掀起戰爭的後果不可估量。
朱懷沒有草草的回覆解縉,此事還是需要讓六部好好去商踱一下,看看最終用什麼辦法解決。
沒多時,寶瓶端着中藥走來,朱懷喝了之後還打算繼續處理交趾的事宜。
寶瓶說,何廣義交待過她,需要讓朱懷早些休息。
其實看到朱懷如今這副疲憊的樣子,寶瓶心裏都不是滋味。
一個丫鬟,都能感受出現在的朱懷,肩膀上究竟扛着的是多麼大的壓力。
不僅國事需要他處理,東宮的事,朱元璋的事,都需要他默默的扛下來。
但殿下從沒有抱怨過一句,依舊按部就班的默默做着所有事。
朱懷見寶瓶跪地不起,便道:“好,我知道,你也早些回去,若被有心人發現,你恐要遭殃。”
驅趕走寶瓶,朱懷便繼續坐在書桌的燈光下。
寶瓶回頭看了一眼,幽幽嘆了口氣。
大殿下之所以能成爲皇儲,他們這些丫鬟奴婢們都心悅誠服。
雖然她心裏是愛慕着朱允熥,但不影響她對朱懷的尊敬!
這樣的男人,值得任何人尊敬!
夜深了,外面還下着雪花,朱懷看了一會兒交趾的奏疏,只感覺陣陣睏倦席捲而來,便回到胡牀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
這一夜還算平靜,朱允炆在皇宮陪了朱元璋許久。
翌日一早,一封奏疏下到六部,朱元璋着令大明皇二孫,大明吳王殿下朱允炆,世居於應天,可不去就藩。
這封聖旨,頓時掀起了朝中無數人的波瀾。
好一些言官科道紛紛上奏書,嚴厲呵斥朱元璋這種做法於理不合。
所有人都希望朱元璋按照規制,於明年讓朱允炆出外就藩。
然而雪花般的奏疏進入皇宮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迴應,仿若石沉大海一般。
昨日本該是朔望朝參的大朝會,可朱元璋卻推掉了大朝會。
他們本以爲今天會順延大朝會,但依舊沒有等來皇帝的命令,反而等來了這麼一封令人捉摸不透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