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633、真是個妖孽之才!

    呼嘯的寒風,無情吞噬着黑夜。

    燈光之下,雪花一片片清晰可見。

    奉天殿外面的院落內鋪滿白茫茫的白雪,雪花之上沒有一點腳步印子。

    這足以說明,老爺子已經呆在這裏許久許久了。

    奉天殿是供奉祖宗靈位的地方,然而此時大殿內卻是一片狼藉。

    朱元璋坐在狼藉之中,蒼老的臉上依稀還能看到怒火留下的痕跡!

    蔣瓛默默的跪在不遠處,一動也不敢動。

    朱元璋雙目無神的望着外面,面頰之上偶爾還會抽搐。

    他心心念念培養了一年的皇儲,皇明儲君,大明皇太孫,未來大明帝國的掌舵人。

    竟真的敢違背自己的意志!

    他給過朱懷臺階,只要殺了白蓮聖女,他們還是祖父兩,他一直以爲朱懷也是那種有大格局的人!

    女人算什麼?朱懷的婚姻都是他朱元璋指定的!

    可現在,他忽然發現他這個乖乖的大孫子,似乎和自己並不是一條心,似乎一直在背叛着自己!

    而今更讓他憤怒的是,朱懷非但沒有殺了唐塞兒,竟還公然在錦衣衛使用了軍器監研發出來的火器!

    他在劫獄!他非但沒有動手,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將那妖女劫走了!

    他理解不了朱懷!老爺子一直覺得朱懷是做大事的人,有大格局的人,如他一般鐵腕的人!

    這一類人,不該被任何東西羈絆!應該爲達到目的不折手段433!應該沒有人性!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朱懷爲了一個妖女,寧願放棄所有!甚至不惜放棄他天潢貴胄的身份?

    他究竟在想什麼?!

    怒火已經在這兩日被老爺子發泄完了,憤怒之下,朱元璋反而倒是冷靜下來了。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在外面響起。

    朱元璋沉聲道:“說!”

    呂芳小心翼翼的道:“皇爺,六部部堂老爺求見。”

    朱元璋破口大罵:“不見!告訴他們咱睡了,沒空見他們!”

    老爺子以爲他們是爲了朱懷而來。

    呂芳忙道:“皇爺,六部尚書說,占城欲侵蝕大明國土,茲事體大,不可不議。”

    呂芳說完,奉天殿內一片沉默。

    朱元璋緩緩站起身,冷冷看了一眼蔣瓛,沉聲道:“派錦衣衛出去搜!儘快找到他!”

    蔣瓛如釋重負,忙道:“卑職遵旨。”

    少頃,朱懷揹着手打開了奉天殿大門。

    寒風呼嘯的吹在朱元璋單薄的身子上。

    呂芳嚇了一跳,急忙去拿來披風:“皇爺,外頭冷,您身子要緊。”

    朱元璋沒有理會呂芳,面無表情的朝謹身殿走去。

    謹身殿內,六部尚書站立不安的矗在原地等着朱元璋到來。

    詹徽知道朱元璋一定會來。

    不管朱元璋和朱懷在鬧多大的矛盾,也不管朱元璋心裏有多大的怒火。

    朱元璋是一個懂得剋制的帝王,他知道什麼事重要,什麼事不重要。

    即便他再有怒火,也不會將國家大事置若罔聞。

    孰輕孰重,老人心裏有着分寸。

    朱元璋走到謹身殿,面無表情的坐在胡牀上,淡淡開口:“說說。”

    詹徽急忙開口:“啓奏皇上,這是交趾布政司左參政解縉送來的國書。”

    “占城國言原安南境內的國土,有三十里地應當是屬於他們,祈求國朝寬宏大量,予以歸還。”

    朱元璋不答反問,“解縉怎麼會將文書交給你?”

    詹徽一愣,心裏忽然亂跳起來,眼眸中帶着濃烈的震驚,也索性他低着頭,所以朱元璋纔沒看到!

    朱元璋這話,果真被徐妙錦算計的死死的!

    前不久徐妙錦讓自己在老爺子面前說兩句話,還說老爺子會問,那時候詹徽還雲裏霧裏,現在……

    詹徽忍住震驚,急忙按照徐妙錦交待的話回道:“回皇爺,微臣今日去東宮佈置婚宴的時候,無意在書房看到的。”

    朱元璋有些沉默。

    當東宮兩個字從詹徽嘴裏說出來之後,朱元璋彷彿心被紮了一般。

    他……還在處理國事?

    這樣的時候,他居然還沒忘記要處理國事?

    六部部堂現在心裏也頗爲忐忑,尤其老爺子沉默之後,更讓他們心跳如雷。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再次開口道:“還看到什麼了?”

    轟!

    詹徽心裏愈加震驚!

    徐妙錦交待自己兩句話,第一句話他剛纔對朱元璋說了。

    此時心跳的正厲害,可誰知,老爺子的下句話,居然又契合了徐妙錦的回答!

    徐家五公子……智近如妖!

    難怪她有那種自信!這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女子!這樣的女人若是成了朱懷的對手……

    詹徽不敢相信。

    他按捺住心裏的震驚,道:“回皇上,大都是堆積的一些文書,倒是還有一個比較特殊。”

    朱元璋不解的道:“什麼?”

    詹徽道:“是給皇上您的一封信,微臣沒敢多看。”

    朱元璋愣了愣,便沒有繼續在這件事上,看着六部部堂,繼續道:“占城國的國土,一寸也休想要回去。”

    “此事對方放低姿態,自古常言居大國者,不壓弱小,當以禮相待。”

    “禮部,你等引經據典,務必將此事的主動性掌握在大明手中,大明打下來的國土,寸土不能讓出去。”

    “我大國家大業大,蠻夷諸國都在盯着大明,不能失去了體統和國體,此事要掌握外交主動權,亦不能讓大明陷入道德弱勢一方,你等好好想想,商踱出國書之後交給咱好好看看。”

    禮部尚書李原忙不迭抱拳道:“臣遵旨!”

    等六部部堂離去,朱元璋獨自一人在謹身殿呆了許久。

    “呂芳。”

    “現在什麼時辰了?”

    呂芳不清楚朱元璋在想什麼,輕聲回道:“回皇爺,戌時三刻了。”

    朱元璋擺擺手,呂芳便輕聲出謹身殿。

    老爺子安靜的坐在龍位上,胸口起伏不定,只覺氣血有些上涌,趕緊喝口茶順了順氣。

    這兩日,老爺子心裏一直悶悶的,或許是病了,或許是被朱懷氣的。

    他緩緩閉上眼睛,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動用特權,撤裁朱懷皇太孫之身份。

    但他始終做不到,那是他的心血!不能因爲自己一時義氣用事,毀了大明的根基。

    他也試圖將目光聚焦到朱允炆身上,可他始終覺得朱允炆不夠格,遠遠不夠格。

    方纔詹徽說,清寧宮的書房內,朱懷給自己留了一封信。

    朱元璋幾次想起身,幾次都被怒火按捺住了。

    “皇爺。”

    沒多時之後,外面呂芳再次輕聲道:“淮王殿下來了。”

    朱元璋嗯了一聲,道:“去將允炆叫進來吧。”

    朱允炆端着一碗麪條走來,麪條上還有糖心雞蛋。

    “皇爺爺。”

    朱允炆小心翼翼走過來:“我聽呂芳說您老到現在還沒喫飯。”

    “萬事身子要緊,皇爺爺莫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朱元璋嘆口氣,接過朱允炆手中的海碗,放在一旁,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朱允炆低聲道:“剛纔好一些夫子去東宮找大哥,說要親自給大哥安排置辦婚事。”

    “放肆!”

    朱元璋怒不可歇的道:“這些人,就是縱容他如此放肆的根源!堂堂國子監的祭酒老師,不想着爲國培養棟才,卻甘於做如此低賤之事,他們不是喜歡給人打下手嗎?那就不要去教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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