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監視那裏已經一年了,如今陽潛城大捷,敵人已經撤退,這個情報點沒什麼價值了,今晚拔掉吧。”隊長思考了一下,下達命令。
“是!不過他們那個孩子怎麼處理?”狗三爲難的問道。
“我調查過那兩個特務的背景,他們是假夫妻,根本沒有孩子,這個孩子不知道是他們從哪裏弄來掩人耳目的,行動時儘量不要傷到她。”
“事後把這個孩子送到孤兒院吧。”隊長停頓下,又補充了一句。
“是!”
......
這番對話陳易沒有聽到,他一直關注麪館裏發生的事,直到麪館打烊,他才發現異常。
麪館二樓的一間臥室內。
“陳紅,今天收到的消息你怎麼看?”劉全表情陰翳的說道,全無白天的憨厚。
“呵呵,上面還讓留守待命,這是沒給咱們活路啊。”陳紅也就是老闆娘,冷笑的說道。
“那?”
“逃!現在就逃,各逃各的,別說你沒準備。”
“好,對了,那個孩子要不要......”劉全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好歹也養了4、5年多,怎麼能說殺就殺?”
“呵呵,你可真是個慈母啊,那我先走了。”劉全說完,拎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喬裝打扮一番,從麪館後門出去了。
陳紅看到劉全出去,罵了一聲蠢貨。
砰砰——
外面傳來槍響,然後一片嘈雜的腳步聲。
“隊長,已抓獲一人,另一人未曾外出!”
“包圍,抓捕!”
“是!”
在聽到槍響後,陳紅喃喃自語,“乖妞妞,媽媽養你這麼多年,該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從一處暗格中取出一把小手槍,來到女孩睡覺的房間。
女孩被外面嘈雜的聲音吵醒,看到母親進來,撲到母親懷裏,“娘,外面好吵,妞妞怕。”
陳紅順勢抱起女孩,一言不發,慢慢走下樓,來到門前,將手槍頂在女孩頭上。
“娘,你弄疼我了。”女孩小聲說道。
陳紅沒有搭理,一腳踹開門,外面是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
“我手裏的孩子是你們犧牲同志的遺孤,如果不想讓她死的話就放我離開。”面對包圍,陳紅平靜的說道。
可惜她失算了,包圍她的人嚴格上來說算是她的同行,砰——,屋頂上,一個狙擊手一槍命中她持槍的手臂。
啊——,一聲尖叫,陳紅的手臂斷開,鮮血噴涌而出,身體摔倒在地。
她懷中的女孩被還溫熱的鮮血灑了一臉,她雙眼無神,隨着陳紅的摔倒也跌落在地,那碰撞到地上的疼痛感也沒喚醒她的神智。
“死!”陳紅一臉猙獰,居然忍住斷臂之痛,用另一隻手死死的掐住女孩的脖子,她沒說假話,女孩確實是烈士之後。
她活不了了,被抓沒有活路,她唯一能報復的,只有身邊這個孩子。
“救人!”
......
陳易沉默,他想過女孩的悲劇或許會是父母雙亡之類,但他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不過這樣也好,惡夢之源是這兩個間諜吧?只要殺了他們就好。”
“不對,他們已經死了,但惡夢還在進行。”
畫面一轉,女孩被送到了一間孤兒院,戰時的孤兒院人滿爲患,一個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一個角落,羨慕的看着院子裏歡笑玩耍的孩子們。
“我們來玩扮英雄遊戲吧?”一個孩子突然提議道。
“好啊好啊。”其它孩子紛紛同意。
“我、大毛、二毛來演英雄,狗蛋、小水來演敵人,小敏當醫生。”
“爲什麼我演壞蛋啊?”
“下次咱們換着來。”
“好吧,可是我們還缺一個特務。”
“特務,那裏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嗎?”
一個孩子突然指着角落裏的女孩說道。
“對啊,對啊,她本來就是個小特務!”
“不行,我們不能跟她玩,不然別人就不會跟我們玩了。”
“恩恩,對,不能跟她玩!”
角落裏,女孩看着對她指指點點的孩子們,渾身顫抖起來,她跑開這裏,但院子就這麼大,她去哪,都是被唾棄。
“喫飯了!”一箇中年婦女在院中喊道。
孩子們飛快的衝進食堂,端起一份份食物,女孩只敢等在最後,待別的孩子們領完食物,她纔敢上前。
“沒有了,你喫別人剩的吧。”中年婦女冷冷的說道,她的兒子死在戰爭中,她恨一切敵人,哪怕明知這個女孩是無辜的。
女孩沒有辯駁,即便她明明看到還有飯菜。
一晃到了夜裏,女孩裹着被子偷偷抽噎,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手裏握着半塊冷掉的饅頭,就着淚水一點點喫下。
手裏緊緊抱着洋娃娃,這是她唯一的朋友。
女孩爲什麼會如此悽慘?
陳易看的一清二楚,陳紅至死也沒說出女孩的父母到底是誰,女孩只得一直頂着特務養女的名聲活着。
眼前的畫面在快進,日子一天天過去。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女孩開始變得主動,主動尋找起朋友。
她嘗試討好別的孩子,但收穫的依然是嘲諷。
她主動幫助別人,但沒人領情。
有新來孤兒院的孩子不知道情況,會和她說話玩耍,但很快就會被警告,也疏遠了她。
直到一個“成分”也不太好的女孩到來,兩人同病相憐,成爲朋友,一起玩耍,無話不談,但好景不長。
幾天後。
“對不起,他們說如果我不和你玩就同意帶我一起玩。”另一個女孩在她面前歉意的說道,然後飛快的跑開了,這個女孩失去一個朋友,卻獲得了一羣朋友。
在其它孩子眼裏,相比特務的養女而言,“成分”不太好顯然更容易被接受。
女孩沉默,緊緊抱了抱懷裏的洋娃娃,目送她離開,她不恨,因爲她知道被孤立的感覺。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憑你怎麼努力,也休想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