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昏暗的大殿。

    殿中,只有零星燭光,映照透門而入的些許月色,有些詭異。

    大殿最中央,祭祀着一個蠟像,約三米高。

    蠟像表情似笑非笑,詭異無比。

    而臺下,人影綽綽。

    季白不動聲色打量四周,而那些人影也不斷四下張望。

    顯然,都是玩家。

    “各位異界的旅者,歡迎來到冥界驛站。”

    尖銳的聲音響起,在有些安靜的大殿中,十分突兀,頓時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聲音來自大殿中央。

    是那座蠟像!

    聽到“異界”兩個字,季白眉頭微挑。

    自己印象中,前幾個副本,npc會無視他們的來歷,好似有什麼力量,把這方面的信息特意淡化了。

    但是,眼前這個蠟像,似乎對他們來歷很清楚。

    這個副本,有點異常,應該不會那麼容易通過了。

    聲音稍作停頓,蠟像繼續說道:

    “你們每個人,每天都會隨機分配一個快遞,必須當天內送達。

    如果完成任務,則會獲得相應報酬,如果任務失敗,則會扣除100冥幣。”

    “如果冥幣不夠扣除的話……”

    蠟像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露出森然的笑容。

    “嘿嘿嘿……”

    笑聲讓人不寒而慄,他沒說後果,也沒有人想知道。

    接下來,蠟像開始介紹規則。

    每名玩家,都有自己的獨立宿舍,住宿費一天10冥幣。

    如果不住宿舍,那晚上只能去危險的郊外留宿,據說野外,遍地惡鬼,危險至極。獨自留宿野外,相當於送命。

    而其他方面,包括食物,都要自費,所使用的貨幣,就是冥鈔。

    冥幣獲取的唯一途徑,就是需要依靠自己,送快遞賺取。

    而快遞獲得的收益,跟任務的完成度有關。

    如果客人滿意,則收益高,如果不滿意,不但無法獲得收益,反而會受到處罰,扣除對應的冥幣。

    “行了,各位小可愛,講解到此爲止,從明天起,你們就是快遞員。

    現在不早了,你們可以享受,這難得的安穩睡眠。”

    說完,蠟像眼中發出光芒,照向玩家們,隨後,每個人手裏都出現了一張冥鈔。

    面額爲10。

    顯然,這是第一晚的住宿費,往後的一切費用,就需要玩家自己賺取。

    “切記,在房間中,無論發生什麼,都別開門。”

    說完,蠟像發出悚人的尖笑,逐漸凝固,再也不動了。

    相熟的玩家,互相寒暄幾句,便回到各自宿舍。

    阿力心情有些沮喪,他邀請季白,是想抱個大腿。

    對於完成s級副本,他完全沒有信心,所以請到了季白。

    但是目前情況來看,這個副本,但從規則看,只能依靠自己。

    也是,S級的副本世界,哪能隨便鑽空子。

    ……

    另一間屋子,季白也若有所思。

    顯然,從目前來看,冥幣花銷是十分巨大的,要想收支平衡可以,但是攢下一萬,就困難了。

    看來,要尋求別的辦法……

    半夜,入夢的季白,恍惚聽見巨響,伴隨着幾聲慘叫,很快便沒了動靜。

    也許是睡得太沉,也或者季白根本不在意,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

    次日。

    衆玩家,拿着自己要派送的快遞,匆匆出發。

    白天的冥界,似乎和人間沒什麼區別。

    街道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如果開啓靈媒體質,仔細感應的話,則會發現,本來人氣喧囂的街道上,卻充滿了陰森。

    周圍的陰氣,濃郁的快結成水,哪有路人,分明是無數的惡鬼……

    此時,一座民房前,站着一人。

    季白看着手中快遞,對着房門,仔細覈對着地址。

    沒錯,是這一家。

    咚咚咚……

    擡手輕叩。

    門開了。

    是一名清秀的女子。

    身穿職業裝,帶着一副眼鏡,顯然,是個白領上班族。

    季白耳邊,響起提示音。

    【成功完成送達,冥鈔+10】

    僅僅夠住宿的錢,別說完成主線任務了……

    不過季白並未着急,按照他對【生存遊戲】的瞭解,這個任務肯定有後續。

    果然,女人接過快遞,沒有進屋。

    而是看向季白,欲言又止,顯然想說什麼。

    “沒關係,你想讓我做什麼,直接說就可以。”

    季白看着女子,看似隨意的說道。

    “好!”

    女子聞言,趕忙點點頭,臉上帶着些許感激。

    將季白領着,回到屋裏。

    女人拆開快遞,是個全新的輪椅,看起來十分高級。

    季白有些疑惑。

    輪椅?

    鬼物還有殘疾人?

    似乎注意到季白的目光,女子開始解釋。

    “我名字,叫張曉。”

    “這個輪椅,是給我父親買的。”

    “幾年前,他突然不認識我了,神志有時候會不清,並且出門經常迷路,走路也跌跌撞撞。”

    “後來經過醫生診斷,才知道,他得了阿爾茨海默病”

    季白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

    這種病,作爲醫生的季白,並不陌生。

    阿爾茨海默病,這是學名。

    俗稱老年癡呆。

    張曉苦笑聲,繼續說道:

    “他經常大早上起來,給我做一份早餐,雖然行動不便,但是依然要跌跌撞撞的送到單位上,多次之後,弄得人盡皆知。”

    “有次,我已經訂婚的男友,來我家留宿。

    結果夜裏,父親突然闖進我的臥室,拿着擀麪杖,將男友打成重傷,嘴裏還嘟囔着,不許欺負我女兒!”

    “最後,因爲這個事,我們也分了手。”

    說話間,張曉領着季白來到客廳。

    此時,已經是中午,飯桌上滿是熱騰騰的飯菜。

    “其實,如果這些都不算什麼,直到一件事的發生,讓我瀕臨崩潰。”

    “有一次,我照常回家,呼喚他很久,也不見迴應,我找遍了屋子,也沒見到他的蹤影!”

    “他,走丟了!”

    “那天,我發動了所有人脈,找了整整一天,才從一片建築廢墟中找到他。

    這個廢墟,之前是個幼兒園,我小時候在這裏上過學,後來被拆除了。”

    “當時,他揹着一個小書包,走在廢墟中,嘴裏還呼喚着:曉曉~曉曉~你在哪,阿爹接你放學了……”

    說到這,張曉眼圈泛紅,哽咽下,繼續說道:

    “這次事情後,我本來想將他送到養老院。

    我一個人,真的沒辦法照顧他,我還要上班。家裏長時間沒人,對於患病的他,十分危險。

    這次找到了,下次再走丟了,怎麼辦?但是我猶豫了很久,就是下不了決心。

    畢竟,他是我父親……”

    張曉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淌落,渾身微微顫抖着。

    許久之後,張曉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

    擦去淚水,對於自己的失態,張曉似乎有些抱歉。

    她面色有些憔悴,向季白揮了揮手。

    將季白招呼到餐桌前。

    “坐下喫個飯吧。”

    張曉示意季白坐下。

    隨後,走進臥室,推着一個人出來。

    顯然,這是她父親。

    他坐着一個老式輪椅。

    剛纔那個快遞,裝的是新輪椅,他還沒來及換。

    不過,季白注意力並不在這,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這個男人。

    臉上少見的,出現了驚訝的神色。

    張曉的父親,渾身血肉早已腐爛殆盡,只剩下森森白骨,躺在輪椅上,一動不動。

    季白仔細觀察,瞳孔猛地一縮,這個人竟然,沒有絲毫生氣!

    是的,就是生氣。

    世間一切生靈,哪怕是鬼物,也或多或少會有生氣存在。

    除非這個生靈,已經完全死去,歸於天地之間。

    對於這個骷髏,哪怕季白怎麼開啓靈媒體質,也無法感應出分毫。

    張曉一直說他父親怎麼樣,但是看這個情況,她父親根本不是活物。

    餐桌上,張曉繼續講述着她父親的事,而季白早已沒心情聽。

    他有些焦躁,更讓他感到驚異的是,這具分明徹底死去的骷髏,好似一直盯着他看。

    張曉端起湯碗,一勺一勺的喂進骷髏嘴裏。

    滴滴湯水,又透過骷髏骨縫,灑在了輪椅上。

    汁水順着椅子,嘀嗒嘀嗒掉落在地面。

    而張曉,彷彿對這一切沒有絲毫察覺,依然自顧自說着。

    整個場景,顯得十分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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