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到一位瘋狂的邀請你欣賞作品的老頭,請迅速識別其作品,並竭力誇讚。
然而,哪怕沒有這條規定,季白也會如此說。
無關乎規則。
他這話,是出自真心,沒有絲毫恭維的意思。
季白成爲玩家之前,也曾博覽羣書,對畫作也有一定了解。
他可以看出,這個老頭,功底十分強。
甚至,比很多知名畫家,都不逞多讓。
藝術,是一個喫天分的東西。
可是,勤能補拙。
這個老頭,已經在這裏待了不知道多久了,造詣很深。
老頭聞言,面容帶笑。
“你是第一個,認真觀賞過我的畫作的人。”
“以前來這裏的人,都是一副驚恐的模樣,只會一個勁的誇讚。”
“小夥子,很不錯!”
說到這裏,老頭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唉……”
他深深嘆了口氣,面色複雜的說道:
“可惜了。”
“如此優秀的年輕人,馬上就要死了。”
老頭語氣,十分正常,似乎真的在感嘆。
然而,話語中的意思,卻讓人汗毛直立。
“不可惜,因爲我不會死的。”
老頭搖搖頭。
許久之後,才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很強大,甚至要強過這裏的大部分人。”
“然而,再厲害的人,也對抗不了規則。”
話音剛落,本來祥和的空氣,憑空出現一絲肅殺之氣。
空間,開始坍縮。
就連季白,都感受到一絲窒息。
老頭的畫板,本來優美的山水圖,竟然變得驚悚起來。
和熙的陽光,變得鮮紅,屢屢鮮血,流淌出畫面,滴在地上。
高高懸掛的太陽,變成一個腐爛的人頭,死死盯着季白,眼神無比惡毒。
陣陣惡臭散發出來。
沙灘,堆滿了屍體。
深藍色的大海,變成了血海。
這幅畫作,也從白天,變成了黑夜。
一條軌道,從海面通來。
是火車的軌道。
“從明天起,要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
……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年輕人,去吧。”
這是,海子的詩。
海子,是個憂傷的人,終生追求幸福,而不得。
最終,自我了斷,臥軌而亡。
這也是,老頭安排給季白的死法。
這幅詭異的畫,漂浮到半空,逐漸張開,籠罩季白。
嗡……
季白神色陰沉,猛地從懷中,掏出碎骨出。
準神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周身的波動,達到了一個令人恐怖的程度。
所有的能力,涌入碎骨錘,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甚至連周圍的空間,都開始破碎。
如同一大團烈火,熾熱且耀眼。
季白猛地一擊。
碎骨錘劃過,砸在老頭身上。
然而,沒有絲毫作用。
老頭,沒有實體。
碎骨錘沒有停,穿透他的身軀,砸在地面上。
轟隆!
別墅,這一瞬間化爲齏粉。
地面,龜裂,無窮的能力,讓整片天地翻覆。
波動劃過海面,形成高高的巨浪。
似乎要毀滅周遭的一切。
然而……
卻沒有絲毫用處。
老頭眼神中,露出一絲驚訝。
他沒有想到,季白的實力,竟然如此可怕。
無論季白怎樣攻擊,都無法觸碰到他。
沒有毀壞的,還有那副山水畫。
原本只有一米見方,卻逐漸擴大,向季白籠罩而來……
……
天,黑了。
確切地說,是因爲太陽沒了。
天空懸掛的,是一個人頭。
腥臭的氣息,撲鼻而來。
季白無比熟悉。
因爲,周圍的景象,正是老頭所畫。
手冊上寫的很清楚,如果聽到關於大海的詩,終生不要靠近火車。
然而,季白卻無法辦到。
因爲,他被綁在鐵軌上。
他將遭受跟海子一樣的死法,臥軌而亡。
地面,微微震動。
似乎,有什麼東西,向這裏駛來。
突然,轟鳴聲響起。
軌道遠方,地平線處,出現了一個小點。
隨着時間推移,小點逐漸擴大。
跟季白所想一樣,一輛鐵路列車,沿着軌道,向這裏駛來。
轟鳴聲,越來越強烈。
季白的臉色,陰沉下來。
最多一分鐘,這輛列車將會駛來。
到時候,季白將承受整輛列車的碾壓。
其實,以季白此時的肉身強度,哪怕被火車撞了,也不會受傷。
然而,他的內心,卻傳來警兆。
隨着列車靠近,警兆越來越強烈。
季白有一種感覺。
列車駛過,他,真的會死。
不會因爲他是準神,而例外。
相反,正因爲他是準神,心裏的預警,才更加準確。
火車,愈來愈近。
季白的san值不斷飆升,力量增幅已經超過一倍。
然而,即便是這樣,也無法掙脫身上的繩索。
列車頭,印照在季白眼中。
越來越大。
死亡,即將臨近。
季白神色,沒有擔心,沒有驚慌。
相反,是一種近似瘋狂的興奮!
“嘿嘿……”
他嘴裏,開始發出笑聲。
任何人,都休想殺死我。
任何人!
嗚~嗚……
隨着一陣嗚鳴聲。
列車,壓到季白身上!
疼,很疼!
不是肉體上的疼痛。
這輛列車,直接作用在了精神層面。
僅僅第一節車廂,便將信仰系統提供的精神防護,碾碎。
壓在季白神識之上!
咔……
季白的精神世界,碎裂出一道縫隙。
這,僅僅是第一節車廂。
這輛列車,格外的長。
車廂,足有上千節。
哐!
第二節,壓在季白身上。
精神世界,開始龜裂。
就連意識,都開始模糊。
“哈哈哈哈……!!!”
這種直接作用到精神的痛楚,讓季白的臉,開始扭曲。
這是世間,最可怕的痛苦。
鮮血,從他五官溢出。
然而,他的笑聲,卻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大。
三節車廂,
四節車廂。
……
……
十節車廂。
一百節……
時間,過得如此緩慢。
而笑聲,逐漸消失。
季白大張着的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要死了嗎?
他的精神,早已支離破碎。
換成尋常人,早已死去。
季白,已經油盡燈枯。
無比接近死亡。
僅靠強大的意志力,維持着最後一點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