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那天同齊三親近的,是小皇帝,她又急什麼?
她有什麼可急的?
齊春錦這樣的小門戶出身,眼皮子淺,有皇帝放在面前,她還會去想攝政王嗎?
袁若霞笑着笑着,又連忙打住了。
王嫺就在一旁。
她將來可是要做皇妃的。
齊春錦如今侵犯的是她的利益了……自己要是笑得太歡,叫王嫺看見就不好了。
袁若霞一回頭,卻正看見齊語柳神色恍惚,嘴裏□□叨着“不可能”的模樣。
齊語柳比齊語芙要聰明點,她覺得齊春錦不敢撒謊,她沒懷疑過“嶽王世子”是皇帝的事。但相信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
她身後那是攝政王啊……
那是齊家伸長了脖子,拼命也夠不着的攝政王啊!
齊語柳腳下發軟。
她又想起那日,齊語芙叫周家的下人捧來一盞燈,照亮了齊春錦的面龐……難道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攝政王便注意上齊春錦了?
難不成還成了她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
“袁姑娘……”齊語柳不由看向袁若霞,她滿頭大汗,顫聲道:“她,她同攝政王……”
袁若霞卻是回頭冷冷瞪了她一眼:“你胡說什麼?還不住嘴。”
齊語柳抿了下脣。
一時間又是震驚,又是驚恐,又是悔悟,又是嫉妒……種種情緒交雜,齊語柳差點站都站不穩。
袁若霞爲什麼不針對齊春錦了?
難怪……難怪二房鐵了心地要走。
不僅僅是因爲齊春錦與皇上相識……
二房該要怎麼對他們!
齊語柳幾乎一刻也待不住了。
她慌亂地挪動着目光,別說爲自己尋門新的親事了,她現在只想趕緊找到還有誰會憎恨齊春錦……他們大房,只能靠着這個活下去了!
小皇帝已經走向了雲安郡主的方向。
他突地回頭:“錦兒你怎麼不走?”
錦兒?
一時周圍捱得近的,連帶宋珩都朝他看了過去。
宋珩目光沉沉。
小皇帝莫名起了一身寒意。
他環視一圈兒。
周圍女眷哪裏敢對上他的視線,紛紛都低下了頭。
小皇帝心道,真是怪了。
小皇帝連忙又衝着齊春錦催促道:“錦兒,你快。”
與皇叔站得那樣近,一定很可怕吧?
齊三姑娘沒準兒都腿軟了。
齊春錦倒也知曉周圍的人都在看她,有些目光還叫她感覺到了不適。
恨不得將自個兒遮起來。
她抿了下脣,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小皇帝丈二摸不着頭腦。
宋珩邁動步子,倒是走到了小皇帝身旁。
小皇帝壓低了聲音問:“皇叔,齊三姑娘是不是生我氣了?她不喜歡我像雲安一樣叫她?”
宋珩看得分明。
她膽子小,並不願出這樣的風頭。
“她怕。”
“怕什麼?怕這些人嗎?這些人有何可怕的?”小皇帝扭頭盯着宋珩:“皇叔,她是不是怕你?”
宋珩冷冷地盯住了小皇帝。
小皇帝立刻收了聲。
怪他,怪他,便是的確怕皇叔,也不該說出來。
宋珩這才又道:“她年紀還小,只懂旁人嫉妒她,不懂旁人也畏懼她。”
齊家大房蠢笨如豬。
本是螻蟻,一腳碾死也不可惜。
只是這樣未免便宜了大房。
若非如此,他又何須將她推到臺前,叫衆人都瞧個清楚?
不論有腦子的,沒腦子的,都該知曉畏懼了。
小皇帝聽得似懂非懂。
齊春錦快步往雲安郡主的方向走,只是雲安那頭又圍了鳳陽郡主等人,眼瞧着她也插不進去。
“齊三姑娘,過來咱們一同說話吧。”
齊春錦轉頭看過去。
卻是個面色蒼白的年輕姑娘。
“齊三姑娘不記得我了?我們在王府見過的。我是馮玉卿。”
齊春錦一下勾起了記憶,她記得對方的嗓音溫溫柔柔的。
齊春錦頓了頓步子,叫了聲:“馮姑娘。”
她走了過去。
衆人自然多看了馮玉卿兩眼。
馮玉卿只當不覺,低聲問:“你怎麼同齊王殿下一併出來了?”
“我先去後院尋了雲安,雲安先出來了。我晚了些,就和他們同路了。”齊春錦坦然地道。
“雲安郡主一會兒若是無暇顧及你,你便與我同坐吧。”馮玉卿又道。
齊春錦有些受寵若驚:“行麼?”
“行的。”
旁邊有個紅衣姑娘探出了頭,問:“那你還記得我麼?”
齊春錦仔細回憶了下:“丁家姑娘?”
丁蕭蕭笑了笑,指着自個兒的鼻子道:“得叫丁家姐姐!我比你大三歲!”
宋珩遠遠地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他捏了捏指骨,心下有些癢,隨即又壓下去了。
……懂得畏懼的聰明人,這就自然找上門,向她賣好了。
雲安郡主遠遠地瞧着齊春錦和別人說話了,倒是有些急了。
幸而隨着宋珩、小皇帝落座,宴席也就開席了。
雲安郡主這才壓下了那點焦急。
等用到一半,方纔有人來報:“顧先生到了。”
齊語柳恍恍惚惚,只聽得這麼一句。
還心道。
什麼顧先生?
旁邊卻是已經議論了起來:“是他?”
“何時回的京?”
“不會又帶了一卷畫冊回來罷?”
齊語柳茫然望去,卻見好幾個貴女都露出激動之色。
一個先生?
又有什麼值得激動的?
卻聽得一陣腳步聲近了,小廝帶了個年輕男子進了園子。
男子着一身青衫,長髮用藍巾隨意束起。
五官俊美,眉眼間帶着一絲不羈。
齊語柳怔怔望着,心跳都快了些。
於京中貴女來說,攝政王多是她們嚮往而又不敢奢望的存在。
但這位顧先生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