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卻早在巷子口便先行下了馬車,成湘等人走在他的身後。這可真是頭一回了……不讓人齊三姑娘坐齊家的馬車,非要人坐齊王府的,自個兒卻是得靠步行回去。
成湘忍不住道:“殿下何不將齊三姑娘送進門了再走?”
宋珩望着齊家的方向,淡淡道:“若是你的女兒,年紀不大,方纔與人定親,便見他二人親密……”
成湘一咬牙狠聲道:“那我定然氣得想宰了他!”
宋珩:……
成湘對上宋珩冷淡的目光,打了個激靈,忙道:“自然,殿下是不同的。若殿下要做屬下的女婿……”成湘將那句“榮幸之至”嚥了回去。忙又添了一句道:“屬下絕無尊卑不分之意!”
等走近了,眼瞧着齊春錦進了門,那齊家大門也緩緩合上了。
“走罷。”他道。
“是。”
宋珩往齊王府中行去,隨口吩咐道:“盯住王嫺。”
成湘愣了愣,沒有多問緣由,只是道:“殿下,她如今是皇后了,這……這該如何盯?”
成湘知道,齊王殿下一向不願意讓皇上多心,盯王嫺,怕是容易被太后、皇上誤會。
宋珩冷淡道:“不知變通?”
成湘恍然大悟:“……我先去盯王家。”
且說這廂齊春錦進了門,王氏見那馬車上分明是齊王府的標誌,可馬車裏又並無齊王的身影。
她不由轉頭與齊誠道:“齊王倒是個君子。”
齊誠連連點頭:“……齊王的名聲向來極好,我就道他是正人君子。”
齊春錦哪裏知道父母私底下在說什麼話,她舔了舔脣,一提裙襬,自己一路小跑着先進院子裏去了。
王氏見她身影,道:“想必今日累極了。”
說罷,又吩咐了丫鬟婆子們一會兒小心些,莫要輕易打攪了姑娘歇息。
小皇帝大婚後沒幾日便是中秋節。
中秋節前一日,街市上已經熱鬧起來了,隨處可見賣花燈的。
王氏在府中設起了香案,又親手做了月餅,叫齊春錦先送了些到嶽王府去。
嶽王妃知齊春錦原先隨父母常住定州,定州偏遠苦寒,想必是沒什麼可玩樂的。她心下憐惜,便道:“明日叫嶽郗陪你一同去街市上,買幾盞花燈玩,再瞧一瞧舞火龍的。”
齊春錦的確感興趣得緊,連連點了頭。
等送走小姑娘,嶽王妃轉頭去問嶽郗,嶽郗果然應了。
嶽王夫婦倒也並不覺得醋,反而笑道:“也不知齊家肯不肯?若是肯的話,倒不如咱們在一堆兒過節。反正咱們府里人丁也少,尋常這樣的節日,最是冷清了。”
嶽王卻驟然想起了齊王那張臉,於是心有餘悸道:“你上回不是同我說齊王有意於齊家的三姑娘嗎?定親了沒有?這中秋……”
嶽王妃搖頭道:“定了親也不至於這樣急着就一起過節了。還沒名沒分的呢。”
“也是……”嶽王笑了笑,這纔將命人去齊家傳話了。
嶽王妃心道,就算是成了親,皇家的媳婦可好不做啊,但逢節日,要是要進宮去過的,哪裏會像尋常人家一樣,兩家人坐在一處過節呢?
此時宋珩方纔踏入太皇太后宮中。
宮人們答不上來,只畏懼地低下頭去。
太皇太后由嬤嬤扶着出來,見了他,問道:“齊王會做花燈嗎?”
宋珩一怔。
他會的東西極多。君子六藝,提刀縱馬。因爲常年在行軍途中,他甚至還能隨意做一些羹湯。
唯獨……宋珩:“不會。”
太皇太后倒並不意外,點點頭道:“當年你父皇也不會,尋了個小太監來教他,而後親手做了個給我。雖說這也並不影響他給他的三宮六院,各自又送了金釵、親手做的月餅、精心挑選的蟬紗……”
宋珩:“……”
“可這般驚喜,這般榮寵,但凡女子,總是要感動的。”太皇太后道:“何況齊三姑娘還是個小姑娘呢。”
“她是個小姑娘。但以她的性子……”“未必會心動。”宋珩道。
太皇太后想了想皇帝大婚那日,齊三姑娘都未露出什麼受寵若驚的神色來,她道:“……也是。”
宋珩與太皇太后又說了會兒話。
“明日擺在宮中的家宴,莫要忘了。”太皇太后道。
“嗯。”
“齊王事務繁忙,我也不多留你,去吧。”
宋珩靜靜站在那裏,並沒有立即挪動腳步。
他問:“哪個小太監會做花燈?”
太皇太后愣了下,指了指那階下的人:“那兒呢,不過已經不是小太監了。”
那是個老太監了。
“帶他回齊王府。”宋珩吩咐道。
太皇太后:?
“兒臣告退。”宋珩這才微一躬身,隨即退了下去。
半晌,太皇太后才搖了搖頭道:“我從過去到現在,也沒能將齊王琢磨透啊……”
嬤嬤見她隱有傷感之意,正要出聲安慰,卻又聽得太皇太后道:“將那些做花燈用的物件,也都一併送去給齊王啊!這些東西堆在我這宮裏,又沒什麼用。”
“是,是!”宮人們連聲應了,轉身去追齊王殿下去了。
這廂嶽郗、雲安二人與齊春錦一同上了街市,街市上正熱鬧,那花燈高高懸掛起來,有兔子形狀的,有明月形狀的,也有上繪嫦娥的……盞盞都漂亮得緊。
雲安看得目不轉睛。
嶽郗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子,問:“買嗎?”
雲安臉皮薄,連連搖頭。
齊春錦盯住了一個月餅形狀的:“好看。”
嶽郗伸手買了下來。
此時一旁有三兩個人,來到攤子前,問那老闆買了些紙、墨、竹子條兒……齊春錦好奇地問:“這是作什麼的?”
嶽郗掃了一眼,道:“想必是要買回去自己做的。”
齊春錦應聲:“哦……”她也想試試……做一盞送誰好呢?送爹孃?
他們並未在街市上逗留太久,等買了該買的東西就先回去了,說是等入了夜再出來玩。
那廂齊王殿下也未在宮中久留,他歸去後,在齊王府中坐了一下午。
等再擡起頭來,已是入夜了。
宋珩推門走出去,成湘早在外面等得快等不住了,見殿下一出來,他驚道:“殿下身上怎麼弄得這樣髒了?”